东宫：惟将终夜长开眼(2)

皇帝笑了笑，道:“老太傅和你的母亲很好，这么多年了，还是会入她的梦。”
“父亲一生未纳婢妾。”皇后说完，才后知后觉有点失礼，刚想说点什么，就听皇帝说:“这样很好。”
皇后松了口气，又说:“最奇的是那位象郡管生，听说他还有一种香，点上以后，是夜想见的已逝之人就会入梦，这就有点玄忽了，不过韩国夫人倒是信誓旦旦说这是真的。”
“鬼神之事，不过虚妄。”皇帝重新拿起茶盏，又道:“先帝时京城方士之风甚獗，如今又作兴起来了。”
皇后看出皇帝不悦，也没敢再说这件事，只和皇帝说起阿穆的趣事来。
（2）
晚膳后皇帝果然没留下，径自回了朝阳殿，看了一会奏章，只觉得烦躁异常，唤过王内侍道:“你去看看裴照出宫了吗？把他叫过来。”
裴照今日当值，闻言以为出了什么事，火急火燎地赶到朝阳殿，只看到皇帝一个人坐在昏黄的灯影下揉着额头，说不出的寂寥。
裴照了然，上前行礼，皇帝摆摆手，“过来陪朕下盘棋吧。”
两人各有心事，这盘棋下得心不在焉，最后皇帝险胜，他却很高兴，道:“来，阿照，我们一起喝酒去。”
左右明日没有大朝会，二人于是各拿了一壶酒，坐在殿前的台阶上，对月相酌。皇帝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失礼了，裴照也不说话，只是陪着他，一壶接着一壶，大约是第三壶了，皇帝终于有了一点醉意，看着天上近圆的明月道:“阿照，你说这里是不是太冷了，谁都不愿来。”
皇帝酒意渐浓，有点絮絮叨叨:“从前在东宫的时候，我们常常在一起喝酒，喝多了做出不少糊涂事……我在长州，最喜欢那里的烈酒，可惜你没有尝过，近来他们进贡的，仿佛也不怎么样……还有，我们和西域的商队一起喝酒，那些家伙太能喝……”
那是在西凉的时候，顾小五和九公主一起，两人有时候跟商队一起喝酒，有时候出城去跑马，有时候比试赛骆驼……裴照没有和西域人一起喝过酒，那是九公主，他不知道皇帝是不是真的醉了，还是他一直没有醒过。
皇帝还在说个不停:“什么时候，我们再去和那些暹罗人喝一壶，把猫……不，不要猫，太烦……”
裴照忽然想起小雪，后来那只猫不知怎么样了，太子妃不在了，它应该跑了吧，也许早已不在宫里了，也许早死了吧。
裴照拿起酒壶，闷了一大口，喉咙辣得厉害，他压抑着咳了几声，抬手抹了抹眼睛，继续听皇帝乱七八糟地回忆往事，听那些刻意回避的不完整的故事。
“阿照，”皇帝说着不知想起了什么，偏头看了裴照一眼，见他没反应，又大声喊道:“阿照！”
“你看看你，这么一点就不行了，想那个佳人呢？”皇帝越过裴照，又拿了一壶酒，凑在他耳边低低笑了一声:“谁没几段风流韵事呢，讲了我听听？”
“没有……”
裴照性子闷，喝多了也没几句话，皇帝似乎也觉得无趣，又喝了几口，扔开酒壶，直接借势躺下，还不忘拉了裴照一把。
今夜的月光很亮，皇帝抬头把衣袖掩在脸上，良久不发一言，裴照几乎以为他睡着了，正欲扶他回殿，皇帝却猝然起身，向寢殿走去，裴照站起来，看着他的背影，摇摇晃晃，傀俄若玉山之将崩，裴照想去扶他，皇帝却向他摆摆手，自己扶着栏杆慢慢向前走着，“听闻象郡管生，能通鬼神，朕近来心神不宁，明**亲自带他入宫吧，别让人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