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绸(2)

可我知道，一切达观，都是对悲苦的省略。
伍
千山寒瘦，万树凋敝，风清冷凛冽，打在我干裂的枝干上。
那樵夫，他步履蹒跚，手中紧紧握着一封信，他眼角含泪，用苍老的手笨拙地打开。
他站在我干枯的枝桠下，翻信的手愈来愈抖。他将那信反复看了许多遍，宁愿是自己老花了眼。
可他看得很清楚，那信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他儿子的死讯。
他的脑袋里充满了“嗡嗡”的混响，忽然间感觉天旋地转，他跌倒在地，山涧在他眼中翻转，浑浊不清。他的心中有一口泉，喷涌出无尽的苦涩与悲凉。使他的身体受了风寒，他挣扎着用手支撑着想要站起来，却摔了满身的淤青，萧从他身上掉下来，滚落到地上，沾染了灰尘。
他寂静无声的流泪，许久，他终于站起来，向北方走去，北方的疆土上有他儿子的尸骨。
远处树林传来山雀的啼叫，像婴儿的哭声回荡在这苍凉的暮色中。
贫瘠的土地上，只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
他再找不到来时的路。
陆
那缕破败的红绸终于被风扯去，飘落在了干枯的河床上。
我的种子开了花，风中飞舞着漫天飞絮，如同落雪。
一声春雷响彻天地，久旱逢甘霖，那雨水渗进土里，愈合了大地的龟裂残伤。雨水将我的种子打落，然后又悄悄蓄发新的一波。
春天。北方的江水从天际涌来，恍惚中，我看见那缕红绸飘在水中，游走如鱼。
那红绸脱离了我的枝桠，我也就得到了解脱。
江流浩荡，江涛汹涌，我就那么凝望着江水，不知，不知这其中是否有着他亲人的骸骨，或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