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荣(8)

或许他是听说了这一切我都知道了，脸上尴尬的挂着笑，想伸手像往常一般摸摸我的头，却又在碰上我眼神的那一刹把手缩了回去。
“那个，棽棽，后天吧。明天我还要去签合同，后天再带你去落户口。”
我只是乖乖的点了点头，他便如释重负地看了我一眼，跟一个戴眼镜的叔叔走向了门外停着的BMW。
娘对这个发达的城市并不感兴趣。她在那个小山村里寂寞地隐忍了太久，已经忘却了去享受外面世界琳琅的奢华。
我有意躲开了韶华和韶秀，到了顶楼天台上。
我伏在栏杆上默默地流泪。我需要一个外人用告发的方式告诉我我是个黑人，尽管他只是为了报复我的姐姐。
苏木易的猜测是正确的。我之所以不上学，不是因为没钱——反倒因为身为总经理的父亲和远在新加坡久居的哥哥，是富裕的——而是韶秀带去的只有五个人的户口本，和我当年会影响父亲升职的韶家第六口人的身份，这个身份同样会影响姐姐的研究生报名。
后天，我将会看着那个从没被人叫过的名字，印在户口本专属于我的那一页上。从那以后，我将不再是一个叫做“棽棽”的黑人，而是一个叫做“韶荣”的韶家人。这个在词典里找不到的词条将会赋予我上学的权力，恋爱的权力，和出国的权力。
这一刻我想像滴下的泪珠一样落在念过那么多冷漠的柏油马路上，可我必定是懦弱的，我必定还是要继续去搞乱他们的生活的。
天色开始略显昏黄，天台上每一寸地面看是往外发散白天积攒下的能量。我听着娘在楼下喊着我的名字，便转身下楼。
球鞋踩在台阶上，软软的，悄无声息的，一步一步。
——The End——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