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荣(7)
后来韶华告诉我,姐是和一个学长好之后才和苏木易分手的,苏木易至今还在纠缠。
苏木易是真的爱姐姐的,但是姐没有懂苏木易的眼眸里泄露出的真心。
今天的太阳很好,可水缸里的水还夹着化不完的冰渣,被娘舀近锅里一边融化一边升华。娘把炉子边的干柴和自言自语的唠叨掺在一起,塞进活力燃着。
“韶光咋这么忙,过年都不回来……孩他爹也真是,叫人家也放个假,回家过年多好……”
水雾越来越重,娘的脸渐渐模糊在我的视线里,在我转身的那一刹,一滴泪落下渗进土里,被慢慢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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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没想到上帝会有时间在我的生命线中勾出这么浓重的一笔,但他真的一直存在着,等待我有一天主动去迎接他。
“啪!”刚冲进家门的韶秀红着眼在娘面前狠狠地扇了我一耳光,糊里糊涂的我被那股力推到了地上,脑袋重重的撞在了娘搁在地下的被冻得硬实的玉米棒上。那一刻,我睁大了眼睛却看不到东西,我以为这就是死的感觉。
娘反应过来摔掉放在腿上的簸箕和受理的针线活,想过来扶我,却不及心情激动的韶秀速度快。她轻松地把我拎起来,在同一个位置抡圆了胳膊又扇了一巴掌。
眼睛里只有黑暗中一圈圈细小的彩虹般的色彩,它们缓缓地转,转到视网膜上出现了倒立的像,转到我终于觉得我活着。
我活过来看到的第一个画面,便是母亲。她用平生用过最大的力气紧紧地勒着姐姐。可能姐姐此刻也已经没有了多少力气,便只得被娘匝在怀里破口大骂:
“你这个贱货!你为什么要出生……”
她的脸上满满的贴着泪水,头发凌乱着,疯狂地扭动着身体,不断地向我吼叫:
“你这个贱货!你为什么要出生!你怎么不去死!你为什么要彻底搞乱我的生活!”
我半睡半醒的看着那只不断在空中飞舞,不断撞在母亲身上的左臂,和通红的右手掌心渗出来的液体,不在状态地往前一步,刚开口说话却猛然一个踉跄摔到了地上。在我晕厥前听到的最后的声响,是我听过的最惊天动地的一声闷响,和韶秀带着哭腔的“你怎么不去死”。
“姐姐……”
其实我想说,姐姐,我是多么希望我已经死了。
是不是应该说,可惜、遗憾,我还是被那一下缩紧头皮的电击般的刺激到睁开了眼睛。旁边是娘肿着眼,怕吵到我只是无声地抹着泪。天井里是韶华和韶秀窸窸窣窣的争吵声。
我没有像一个女主角一样缓缓地坐起身,在家人关切的目光里问一句,“这里是哪里”。我只是动了动脖子,想把头调到一个不会刺痛的角度,闭上眼睡一会儿。可再一会,听着韶秀的哭诉,我发觉我再也睡不着了。
苏木易果然比我聪明很多,他发现了,我却没有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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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之后是我第一次迈进父亲建筑公司的大楼里。父亲当时正站在一个工头面前骂得狗血淋头。我竟然从来都不知道爹其实是指使别人去楼顶抹水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