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灵人(12)

唤鬼而来，鬼物便会受到召唤者的制约。余下的时间里，漫长的询问开始了。
中年人一边询问各种有关鬼物的信息，一边拿着画稿下笔如飞。他想的没有错，没有任何一种学习的方式会比切身体会更加有用。久违的感觉，灵感喷涌酣畅淋漓！他的身体越来越冷，手指都开始发僵。室温也越来越低，在这炎炎夏日中甚至开始结出白霜。
但中年人在笑，发自内心的笑，他曾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这样开心的情绪。他沉浸在了自己创作的一个又一个故事里，近乎癫狂的舞动笔杆！他相信这篇漫画完稿之际，整个业界都会为之震动！没有任何一个恐怖漫画家能超越这篇杰作，因为这是他和真正的鬼物共同创作的绝章！
可在最后一篇的起始，他停住了。
如同一只落入蛛网的飞蠓，又如被蚕蛹束缚的蝶。线稿笔的笔头久久悬在纸张上空，一滴漆黑的墨从笔尖滑落，在纸上晕开了圆形的墨渍。
“怎么了？不画了吗？”女鬼幽幽的问。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中年人像是突然崩溃了一样嘶声大吼，他瞪大满是血丝的双眼疯狂的抓挠脸颊，“灵感.......我的灵感呢？为什么不见了？我为什么画不出来了？？只剩最后一篇了啊！”
因为莫名的低温，中年人的脸已经冻僵了。他抓挠脸颊发出的“嚓嚓”声让人头皮发麻，带血的冰丝仿佛银屑般剥落。但他完全没感觉到疼痛，他只想找到卡死灵感的原因。只差一步了，就差最后一步了.......
中年人猛地拿过手机，力道之大甚至抓裂了屏幕。4点02分了，他只剩最后两分钟可以见到鬼物。
“呐呐，想知道为什么吗？”女鬼的声音缥缈起来，那双柔媚的双眼在漆黑的房间中闪动起烛火般的幽兰光芒。
“想！我想！我没有时间了！快告诉我！”
“因为你不是真正的鬼啊。”女鬼的声音渐渐在中年人脑海中放大回响，“即便我复述的再好，你也不是真正的亲身经历过。”
中年人一愣，旋即魔怔般开始自言自语。
“对、对，有道理......我终究是人，人不是鬼、不是鬼......人不能将鬼的故事画到极致，我得变成鬼，鬼是死人......但我不能死，死掉就不能完成它了.......不能死，但要变成鬼......”中年人剧烈的喘息，声音戛然而止。
他怔怔的看向女鬼，轻声说。
“我可以变成活的鬼......灵！”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哦。”女鬼慢慢漂浮起来，并不实质存在的微风掀动起她一席白裙。她缓缓飘到中年人面前，如同乳燕投怀般向他怀中倾倒。
中年人没有反抗，他仰望着如同仙女般的女鬼，眼中一片空白。女鬼拥抱住了他，在中年人看不见的角度露出枯槁的笑。或许这才是她原本的姿态，丑恶却得意的嘴脸。
“你想蛊惑我，然后夺舍我吗？”中年人突然说。
女鬼笑容一滞，慢慢的松开了他的怀抱。夺舍只能在人心智动摇或是自愿的前提下进行，她没有想到这种情况下，中年人还能从自己如此深的执念中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