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演义31

翌日，二人将计划禀明晴威和姜吕，又与徐增寿和薛禄等人商议，众人觉得如今形势，也只有此法可行。于是，唤来淹留驿馆的朝廷使者，晴威在中，姜吕居侧，丘邺、晴笄领一众文武在后，谢恩受赐。这使者名唤高巍，乃是吏部从录，官七品，颇有些名声。往日，与在场的人也有几面之缘，无奈如今各为其主，却不能像从前那般亲密了。接过诏书，晴威唤下人捧来一个盘子，上面有大银十锭，高巍坚辞不受。晴威拱手道：“昔年晴某与天使同朝为官，如今又劳驾千里，山水迢迢解我等危难，一点心意，不过是些茶水钱，值甚么？”高巍见他如此说，也不好推辞，教随行的人把钱分了，让他们在外面守着。这些人平白得了好处，如何不喜？都乐颠颠的去了。看到没有外人，高巍上前几步，对晴威耳语几句，又施了一礼：“事情已了，下官也该走了，还望大人好自为之。”晴威慌忙回礼，带着部众把他们送出城，朝廷自有官船来接，又一番惜别，高巍才乘舟而去。
看着来使走远，众人才原路回去，到了府中，晴威屏退左右下人，才说了实情。原来，听高巍刚刚说，朝廷之所以只发海捕文书，而无甚大的动静，果然是河南道与淮南道出了事情。四月初一日，盖有侯允御笔亲印的让位诏书就已经通告中外，四月十五日侯沐羽登极受禅。由是，四位亲王并全国各道、州、府、县都纷纷上表恭贺。但河南道和淮南道的州府行文却迟迟未到，侯沐羽十分既怒且疑，准备发诏斥责，却被方孝孺用眼神拦住。退朝之后，侯沐羽前往方孝孺的“正学斋”讨教，他才将事情本末说了。原来当年侯允还是义军统领之时，就发迹于此，鼎定天下的文臣武将，两淮勋贵三分天下有其二，兵马当中，亦多是青徐子弟。因此立国之后，皇帝对两道极为重视，不但年年免税轻赋，所派官吏也都非亲即故。这些人眼里，侯允不但是主子，更是乡长，有血脉亲情在里头。如今，皇帝莫名其妙成了太上皇，一点预兆也不见，纵然是金字玉言，他们生疑也在情理之中。
还有一条，这些人个个眼高于顶，恃宠而骄，除了侯允的话，旁者都不放在眼里。于其看来，侯沐羽虽然当了皇帝，那是国礼，这家中，还是晚辈，因此不免有些轻慢。听了方孝孺的话，侯沐羽方才顿悟，又觉得事在两难。这些人不上贺表，说轻了那是骄悍不法，说重了，定他们个欺君之罪也无不妥。无奈自己初登大宝，千头万绪的事情，如果一旦撕破脸皮，两败俱伤是小，若父亲那里再密令两道易帜，大军顺流而下，可就真的骑虎难下了。万幸的是，晴威等人虽然逃出金陵，志在荆沅，好歹主动上了表，看来还是认自己这个皇帝，查抄金陵和凤阳官邸时，莫说统兵的印信虎符，就连侍卫和一干下人都没有带走。原来那些旧部，也安安分分呆在各自军中。如今又说要去征讨叛军，收复岭南，虽然不能轻信，但其坐稳两州总归要费些时日。换言之，南诏六部来势汹汹，兵锋已然抵近播州，与楚地一线之隔，由是，方孝孺想来，晴威等人攻打南诏蛮军的事情，有八分应该是真的。
听了方孝孺的话，侯沐羽觉得有理，既然荆沅都是晴威与姜吕的旧部，归附他们也是迟早，不如做了这个顺水人情，把南方战事丢给他们，既解了后顾之忧，也让自己得了“勇挫蛮军，收复故土”的名声。即便晴威等人图谋不轨，安庆到金陵，眼前还挡着六百里水路山道，自己坐拥天下兵马钱粮，楚地再大，能耗得了几时？自己一封诏书，就解了西面和南面的忧患。至于两淮，还是先礼后兵，伴读黄子澄素有口才学名，教他去当宣抚使，蓝玉则带着从凤阳调回的五万骁果卫大军在邳州扎营，此地距离徐州一百四十里，距离海州二百六十余里，水路通达，便于用兵。一旦有事，须臾间，就可控徐遏淮，以黄河古道为屏障，进退只在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