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年来的第三场雨(8)

“好。”老李走出门，他不知道为什么有着一种解脱感。然后他看见路口的那辆黑色汽车和一旁着着哑光黑色西装的男人。男人手上拿着一块和衣服很不搭的大黄布在擦车，所擦过的地方，那薄薄一层的黄沙便脱落下来，让最里面饱满的亮黑色的漆展现在他的眼前。太阳之下，这颜色像镜子一样反射着光，如果盯着看的话还有点眼睛疼。
等老李第二次被叫到村长那里的时候，他看见那辆车已经发动起来，在正午太阳毒辣的照射下回到黄沙中去了。
无论如何擦拭，回到始发点的这辆车还是会带着一层沙。不过它至少来了这里之后最终还是启程向真正属于它的地方前进。
（六）对白
村长背着手站在窗前盯着那车开远，之后他回过头，随着花白的胡子的抖动回到自己的摇手椅上去了。他指着茶几上的一个位置让老李坐下来，边上还有一杯没有喝完的茶：
“我们认识多久了？”
“三十年了，村长。”
“三十年啊……那第一次你见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还记得吗？”
“那个雨天吧。你过来给我们这些小孩奶糖吃。”
“哦哦，对，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嘿嘿。”
“那你后面还吃过这个糖吗？那次去省城有没有吃？”他接着问道。
“没有啊！二十岁的人了，怎么还会喜欢吃这些东西？”
“也对，也对。你们都长大了，和当年刚来这里的时候你们的父亲长得差不多了，好多也都有自己的孩子了。”
“是吧，毕竟三十年了。”
“算了我们说正事吧。他们过来除了简单问一下谁都知道的村里的情况之外，还讲了一些关于人员调动的问题。”
“哦？”
“一言以蔽之，他们想把我调到省里面去挂两年虚职，最后再送我回家乡去。原话是，我已经干了三十年了，差不多可以休息一下了。”
“那您怎么说？”
“我？我拒绝了。”
“为什么？”
“已经三十多年了，等我再回到家乡的时候估计父母亲戚都已经不在了，到处也应该变成了我不认识的样子了吧。这里现在就是我的家了。”
“这……”
“没必要为我惋惜，这个是我自己作出的选择，不怨任何人。”
“好吧。”
老李又想到了什么，他立马把这心中所想抛给村长解答：
“南方，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也没啥不同的，大概就是每年都会开各种花，然后气候更加温和一点吧。”
“下雨的次数很多吧？”
“嗯。一个月总得有个几次，导致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村长把话茬接过去：
“总之，我以后就还在这里做我的小村长就很满足了。”
“我总觉得你还是该回到南方去好一点，那里感觉比这要好很多。”
“罢了罢了！有些凭依着梦境才能生存的东西，就让它继续活在梦里吧！”
“什么？”老李没听清。
“没什么。闲言碎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