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英雄传(3)

李伯约眉头一皱，大声呵斥：“你这是何意？难道想贿赂本官不成？”话虽如此，却一点没有把银票退回的意思。
崔京源心中不禁暗恼：“我一个从六品光禄寺署正，给你一个七品候官口称下官，又极尽贿赂之能事，你难道还不满足？”然而嘴巴还是诚实的说道：“下官绝无此意，这六百两其中五百两是托您代我崔氏送予神医与之修好之用，只有这一百两是为了答谢您从中斡旋之情，请神医为您医治的费用。若非神医与我崔氏有过节，立此怪癖，下官绝不敢如此唐突，为您代付诊金。”
“既是如此，那这银两我权且收下，毕竟助人为乐，也是我辈候官的本分。”李伯约把银票紧紧的塞入腰包，露出一副小辈办了坏事还要长辈出来给你擦屁股，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最后说道：“钱我一定给你送到，只是我这病就不劳崔署正费心了，我自己的病我知道，心病还须心药医，我的病怕是治不好咯。”
崔京源顿时感觉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紧接着瞳孔收縮，倒吸凉气，脑内每一根神经都崩的紧紧的，缓缓地吞咽了一大口口水，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大人有何为难之处？”
李伯约显得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犹豫再三，半响才反问道：“你可知我来历？”
崔京源讨好道：“大人年纪轻轻，身居‘白鹭’官要职，自然是一等‘国人’氐族人士了。”
李伯约点点头道：“不错，不过我乃巴蜀氐族。”
崔京源突然醒悟，从牙缝中战战兢兢蹦出两个字：“皇……皇族？”
李伯约感到有些好笑，秦国目前有三个皇族，一是起家于临渭的氐族杨氏，目前的北方之主，秦国之皇，是当之无愧的皇族。二是建立燕国，为秦所败投诚的鲜卑族慕容氏，如今是北方第二大族，称一句皇族也不为过。第三就是在巴蜀建立汉国的氐族李氏，一年前被南朝大明所灭，来投同宗秦国，可以说是实力弱小，仰人鼻息耳。虽是官方认可的皇族，然而当别人提起，都是语含揶揄，面带讽刺。
虽说诸葛鯍任丞相之后，汉人地位有所上升，但在北方仍是末等民族，李伯约谅崔京源也不敢出言调侃，所以也不揭破，点点头道：“正是。崔署正也知道，我巴氐族人遭逢大难，颠沛流离，幸得陛下垂怜，方有安身立命之所。无数儿童，失学久矣，我是夙夜忧叹，不能入眠，真担心他们被人说成夷狄子弟，不识礼数，不懂教化，野蛮至极……”
一听见李伯约又开始复述自己的不当之言，崔京源当时冷汗直冒，赶紧打断道：“不知大人族中这样的失学儿童还有几何？”
李伯约认真的掰起指头数了起来，崔京源见此情形，方才转危为安，暗自庆幸。
“也就一万多人吧。”李伯约的表情像刚解出了一道极为复杂的算术题。
“什么！”崔京源大惊失色，心中暗自嘀咕，你们巴蜀氐族的情况我还不知道吗？“大人，您就别逗我开心了。谁不知道南朝北府军大司马桓闵颁布‘杀胡令’，攻破巴蜀之后，您的族人早让杀的七七八八了，逃过来的总共有没有一万人都难说，哪来这么多失学儿童？”然而这番话，他当然是没有胆子说出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