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不留行（五）(4)

穆晏清听到白说的解说，会心一笑，并未有什么反应。他只是仰着头，看台上二人你来我往，激烈无比，好像神仙打架。他突然想起七年前的自己，要是看到眼前这幕，一定也是既兴奋又紧张，内心充满羡慕与崇拜吧。还记得那时，自己可是心心念念要摆脱家族的束缚，做一名行走江湖的游侠的。
可如今，自己还是做了儿时不喜欢的那类人，哪怕有了向往的神功。
穆晏清不自觉地看向首席上坦然观战的贺晚成，看着那个当今武林声望最高的几人中最年轻的江湖盟主，突然叹了一口气。
少年心事当拿云，也当温存。
“最后一式，”中规小和尚突然在后撤时开口，双拳叠放，而后长啸一声，气韵悠长，好像一只山林猛虎缓缓起身，双目不阖，眸中有光。而一直以来凭阔剑生扛的张熙锟冷哼一声，竟弃剑而立，双手在身前合十，紧接着突然伸出两指，指端竟然有丝丝白气冒出。
所有人都挺直了腰，抻着脖子往前一眨不眨地盯着，生怕错过什么。
“伏虎拳的最后一式，纵虎归山。”无当僧人缓缓转头看向张和生，而那个道袍老者也张口回应道：“以指代剑，真武剑，川上生夔。”
台上，两人已碰撞在一起。
刹那，仿佛虎啸龙吟。
人们只看见张熙锟两指劈下，斩在小和尚一往无前的拳头上，强大的气机迸溅四散，震得众位看客心头一惊。紧接着小和尚脸色一变，本来红润的小脸变得煞白，踉跄着后退几步，小手按着胸口大口呼气。而张熙锟仍站在原处，身体保持着倾斜出指的姿态，面无表情。这时一个灰色身影翩然落下，无当和尚抱起中规，转头瞥了那道士一眼，淡淡说道：“你赢了。”
“平手而已，贵寺未输。”一个声音突然从首席传来，张和生蓦然起身，轻盈地落在台上，看似随意地将手搭在张熙锟身后，那个一直面无表情的年轻男子突然猛地咳嗽几声，嘴角流出鲜血，身体倒在师公怀中。
台下一片哗然。
“无所谓，你们赢便是，我们也未输，胜负在人心。”那个转身离去的身影却并未止步，缓缓下台。
不少人听到这句话皆是一愣，目光流转。一直侍候在父亲身边的舒鸿业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惊愕，而正与徐至湪讨论台上争斗的穆晏清则眼中闪露精光，喃喃道：“有这样的变数吗。”
“穆兄，你说什么呢？”徐至湪看到穆晏清的走神，善意地问道。穆晏清回过神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徐兄，在下有故友要访，暂且移步。”然后穆晏清缓缓起身，看着头顶天空盘旋不止的灰隼，脸色凝重了一些。
来得好快，快到打乱了计划。
承行台已空，中央的地面却多出了狰狞的裂痕，那是武当与少林最后碰撞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