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入人心/云次方】租借【7】

7.
郑云龙走的时候，手里还攥着那只打火机。他没有把它还给它的主人，而是默默地把它连同右手一起揣进了自己的口袋，然后拍拍阿云嘎的肩膀，留下了一句“珍重”。这让阿云嘎难得有些感伤，拎着那个装了他自己衣服的沉重袋子，站在原地望着郑云龙离去的背影，无所适从。
后来他整理衣服的时候才发现，那顶猎鹿帽并不在袋子里。郑云龙貌似也偷偷留下了它。
真有意思。他的打火机，他的帽子，都被那人拿去，大抵是当了个纪念。而他自己的生活里呢？有什么郑云龙曾存在过的痕迹或证明么？
没有。
阿云嘎咬牙切齿地发现，这个人没有留下哪怕一丝的痕迹，就像是梦里刮的一阵大风，卷走一顶帽子，就没了音信。
他当时以为是这样的，以为郑云龙就此退出他的人生，那晚的一个背影就是诀别，从此他们将天各一方。可是他错了。
第二天晚上下班他走在必经路上。他今天情绪本就不对，又在酒吧里被两三个人围着调戏几句，心情变得更恶劣了，甚至妆都没好好卸，只随便擦了擦就直接往回走。他考虑着自己要快些回家洗个热水澡，缓解下身心俱疲的状态，结果就撞上了郑云龙。
他看到那个熟悉的影子时，第一反应竟是往后躲。他能怎么办？他脸上整个一调色盘：眼线眼影睫毛膏被他焦虑之下乱擦得糊成一团，简直像画了个烟熏浓妆，口红还抹到嘴唇外边了，假发也没摘。这么和郑云龙迎面撞上，像话吗？郑云龙估计都得犯恶心。
可是那边的人已经在冲他挥手，他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只能站在原地踟蹰不前。妈的，这人到底是怎么认出他来的？阿云嘎暗戳戳在心里扎郑云龙的小人儿。都说眼大无神眼大无神，他眼睛平时看着也不怎么灵光，甚至能说因为太多的困意显得呆滞，怎么关键时候就这么尖呢？
“嘎子你站在那儿干嘛，过来啊！我又不能吃了你！”郑云龙带着笑冲他招手，本来电影明星般的面容被他的笑容生生咧成某个儿童动画片里面的反派人物，“我忘了把帽子还你啦。”
果然，他手里还隐隐约约拎着团黑影，看起来大概是阿云嘎的猎鹿帽。阿云嘎没有办法，只能下狠心一跺脚朝他走去：“你怎么还来呀？”
“不想看到我？”郑云龙看到了他糊成一团的妆容和扣在脑袋上的假发，挑了挑眉，便再没其他的动作了。他把帽子递到他手上：“昨天装的时候忘记放进去了。给你。”
“不是不想看到……哎呀、就是，你不会来了吧以后……”阿云嘎回避着对面那人投来的、炽热而直接的目光，说起话来都有些颠三倒四，“你女友都和你分手了，你也不会来接她了吧……”
“嗯，我的确是不应该来了。”郑云龙盯了他好一会儿才开口。他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在凛冽的寒风里化成一团犹如香烟中吐出的白雾，另一只手伸过来摘掉了阿云嘎的假发，“但我要没来我也看不到你这一面啊。侍应生？嗯？”
“……变装舞者。我嫌丢人，没敢告诉你。”阿云嘎任由他揪掉自己的假发，低着头小声地念叨，像极了个做错事还要面对家长的孩子，“对不起啊，大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