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入人心/云次方】租借【3】

3.
第二天阿云嘎下班时，鬼使神差地在旁边的罗森买了支打火机，最普通的那一款，橘红色的。买完了才深觉自己脑子有病。
傻逼吗。又不抽烟，买一个放着当摆设的物什干什么？
……其实答案显而易见，可他咬着牙非不愿意承认那点小心思，不过奈何脑海里倒映出来的都是那个斜倚在路灯上唇齿间叼着根烟的身影。
他叫什么来着——中间那个字跟自己是一样的——什么云什么——
郑云龙。他想起来了。
他把那支打火机攥在手里，又往那条街上走去，顺便在心里默默祈祷那人今天还能在。
他果然在。
阿云嘎看到熟悉的人影时暗暗松了口气，这至少代表他的打火机没有白买。可能因为今天不算太冷，没有风，郑云龙只穿了件黑色大衣，本来挺好看的，可他底下却配了条睡裤——大概是睡裤吧，反正就是绒呼呼的一条灰裤子，还戴了个同色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总笼着水雾似的含情的眼睛。
“郑先生！”阿云嘎远远地喊他，用没拿打火机的那只手朝他挥了挥，引的那人把目光投了过来。郑云龙看到他，那双本来还是迷迷瞪瞪困倦着的眼瞬间弯成了两只月牙儿。他不知“啊”还是“阿”了一声，可能都觉得不是很妥当，又顿住思考了好一会儿，最后叫了阿云嘎一声“嘎子”。
“下班了啊，今天比昨天早啊。”郑云龙在他走近后说道，声音被口罩遮挡得有些模糊不清，“今天工作怎么样？顺利吗？”
“挺好哒，老板还说能给我涨涨工资，交完房费大概还能剩几顿大餐的钱。”他抿着唇回答，藏在身侧那只手的无名指无意识地拨动着手心里那支被汗浸湿的打火机，“你今天要火嘛？”
郑云龙一时没反应过来怔住了。思考了半晌，他才把一侧的耳挂解下来任口罩悬在脸侧，也不管它整一副要掉不掉的样子，从口袋里掏出支烟。那烟大概还是昨天那颗，因为上面还带着清晰可见的牙印。
“本来戴口罩没想抽的，你这一说瘾又上来了。”他咧咧嘴，露出一口白牙，“那就借个火吧。”
阿云嘎假意在裤兜里掏摸两下，再把手里攥了很久的打火机递了过去，可郑云龙没接，而是咬着烟挑眼看他。他心中会意，抬手给人家把火点上。
蓝色火焰与烟丝接触的边界燃起隐约的光，像朵娇小的、亮红色的花，在郑云龙指尖绽放。他叼着烟蒂深吸了一口，又长长地吐出来，朦胧而白的烟雾喷洒在阿云嘎手腕上，过了一会儿后便烟消云散，余下来一股子刺鼻的尼古丁味道。
“你要一支吗？”郑云龙站直了身子问他。
阿云嘎答：“我不抽烟。”
郑云龙斜了目光睨他，又缓缓吸了一口，抬起头往上空喷那烟雾，白雾够不到灯盏的高度就落下来，掉回他眼里凝成点带朦胧感的露水。他随即靠在路灯杆子上，晃晃悠悠地抖腿，连带着杆子都颤得像要倒塌下来似的。
“郑先生……”阿云嘎把那自此之后便没了用处的东西塞进口袋里，礼貌地去以敬称叫他，被他呲楞着眼把话语头打回去：“别这么叫，我听着脑袋疼……没人这么正儿八经地喊我‘郑先生’过。总像在叫别人——哎嘎子，你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