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错(5)
陈观说,我有。邵棠笑了笑,坐上了南下庙祠的马车。
邵棠没走几天,刑部传书,兖州知州在牢里自杀了。到底是曾经傲气的状元郎,受不得牢狱折辱。
送信的差人带话问他要不要告知任夫人,陈观想了想,说暂时不要,等任夫人到达庙祠安顿下来再说。
他时刻关注着庙祠的消息,任永淳自杀的事那边没多久就知道了,再加上舟车劳顿,竟一病不起。陈观有些急,他向杜微言请假想去探看,被拒,理由是他马上要接任大理寺卿了,正在考察期,此时离京不合规制。
陈观脑子一热,一拍桌子说我不当这个大理寺卿,杜大人你批了我的假吧。
杜微言慢条斯理地品茶,说我批不了,你去问皇上啊。陈观再拍桌子,杜微言放下茶盏,意有所指。
“少游啊,”这是陈观的字,“你不要为了一个女人,弃了你的前程嘛。”
“可是——”
杜微言没让他多说,摆摆手逐客了。陈观垂着头走出门,很有些懊丧——他想见到邵棠,现在就想。
南方湿潮多瘴气毒虫,她也没个体己人帮扶着,要怎生照顾自己?一个世家小姐,即使嫁做人妻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能做来那些粗活吗,定要吃些苦头了……还有,那天问她有没有后悔,那个笑又是什么意思呢。
是同意?还是反驳?亦或是无奈了?
陈观说不上来。他希望能再见邵棠一面,就一面,好让他解了心头之惑。
邵棠……你得平安,一定得平安。
南边的消息来得少了。初入雨季,河水暴涨,洪涝阻挠了书信传递。陈观已顺利接任大理寺卿,朝中上下谈论起他不无称道,有心的已托人上门保媒来了;陈观婉言相拒,只说已有中意之人。
至于再问中意之人是谁家千金,那就不能细说了。
夏日流火,青莲飞红。雨季一过便正式入伏,洪涝暂歇,南北通信稍复,陈观终于收到了关于南方庙祠的消息。
邵棠病故了。
赶在年二十九前,陈观抵达了邵棠曾服过劳役的庙祠。他终于还是没有上书请辞,当初邵棠不惜上门求他,还不是为了他能够仕途顺利不废前程,得了信后,陈观硬是捱到年节借了休沐才动身前往南方。
这是一座将军祠,祭的是前朝忠臣大将。甫一过牌坊,天开始落雪,陈观想,去年的这个时候她还在梅园。红梅似血,人比花艳。
进去找到值守的老妪,引着陈观来到了罪妇曾居的屋室。推门灰尘先落了满怀,陈观有点难受,他在门外站了一会,心静了才又进去。
也没什么可看的,遗体已送回了任家,陈观替邵棠收拾了些杂物,便准备吩咐值守老妪落锁。转眼一瞥,灰蒙蒙的枕下似是垫了什么,微微凸起,有些错位,陈观掀开布枕,是一个银红的锦囊。
花色已旧,蜡绳将断。
陈观小心翼翼地拆开锦囊,里面只有一张字条,边缘不是很齐,应该是从何处裁剪下来的。轻轻抽出细看,一行熟悉的字迹闯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