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向】十卷·指间光(7)

十爷摇摇头示意不用说了，“我都明白。没关系。”
“我也不知道我会写到什么时候，我的歌……”卷儿低头，看着身边，“我总觉得我像只刺猬一样，人群中的一只刺猬，走到哪里都是如此……他们不会过来，我也不会去。所有都是改变不了的，你把一只刺猬的刺都拔掉，它大概就死了……”
“……控制不住吗，总这样想？”
卷儿摇头，“我试过去……和人一起。不能，永远不能。我讨厌那样，他们也讨厌。”
“但……你今天去了电影院，你好像没有那么讨厌人了。”
“……好像你陪我去，我就觉得像被隔开了，和那些。但不是躲开，我好像那时忽然感觉不到那么多人了，我只是忽然在坐着的时候发现……我放松了，好像吧。”
“真的吗？那……所以你愿意我陪你去表演？”
“不……其实你说要跟我过去我觉得有点害怕。”看到十爷不解，卷儿又慢慢开口，“每次我决定去表演以后，我就好像不是我了。只有那种时候我很清楚我是在为那些音乐活着，我是它们，不是我。所以舞台那时所有人都只会看见这音乐是什么模样，什么性格，而我……与那些对比就会发现我很渺小，像个怪物，你也会摒弃那个古怪的人，问我舞台上那个人是谁。”
“但舞台上的你也是你啊。你的音乐也是你啊。”
“不……不……我是个在那种……‘感觉’里出不来的怪物。有人告诉过我了。”他眼中的仓皇一闪而逝，“他们问我，‘你现在不能笑一笑吗，现在应该笑，现在很重要’、‘我做了这么多怎么永远都见不到你笑’；我不明白要怎么笑，我不想。为什么要期待我？我永远都做不到啊，明明能听懂的话却好像用的从来都是不同的语言……在国内也好，在哪里也一样。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一直在流浪，却感受不到自由。”
“人其实永远在索取感情。只不过你拿不出去他们想要的，所以他们就失望远离了，你何必要为此……惩罚自己？”
“……”卷儿摇摇头，声音哑下去掩饰那一点哽咽，“不要这样，我像个受害者一样，我不想。”
“你十多岁就离开家……之前都没有人保护你吗？”
“保护什么？”
“……感情。心灵，这类什么的。”十爷忽然不知从何说起，他突然发现了很悲哀的故事。
“好像没有你说的那种……保护。要怎么保护？”
“就像……父母总无理由地善待孩子，一个人无理由地善待另一个人，和索取回应毫无关系……爱是无理由的，你知道吗？爱本该是无条件的。”
“……真的是吗？”十爷听见卷儿的声音微微发颤。
“是。”
“……”
十爷感觉卷儿沉默了很久。但他不想破坏任何氛围，乃至这沉默。这沉默也够他反思为什么没有在挖掘的过程保持理性让他尽可能继续说下去，而是急急忙忙地去自己认为表达爱是什么。十爷记得自己是很理智的，但现在这个面对前后两个枪口都知道应该怎么应对的头脑让他只想静静坐在这里。或者他早该想到那个寒冷的周六黎明，站在一边的他比坐在长椅上的卷儿在某种意义上看起来还要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