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向】十卷·指间光(6)

卷儿望着他，“……我走的话，很要紧吗？”
“我们不是一起来的吗？”
“……嗯。”卷儿拢了拢衣服，“那我们走吧。”
两人又搭地铁回去，平安无事地沿着来时的路在该下站的地方下了站，十爷忽然悄悄放了心。回去的路上，在把安静伸展开来的略为潮湿的夜晚里，十爷终于开口问卷儿：“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到这么远的地方唱你的歌呢？”
卷儿偏过头看他。
“我是说……既然你的音乐那么美的话。诡丽，大胆，变幻无穷，还有那么强烈的情感，完全足够你将它们在最受人瞩目的地方演绎出来给所有人看到。”
“……不，我觉得不适合。我也……不想关心别人怎么看到它们。有人就有人吧，就算没有人，我一个人在那里唱也没什么关系。”
“……”十爷注视着正凝望着虚空的卷儿，“那你为什么不再唱那些歌了呢？在晚上。你是不希望我会听到吗？”
“……”
“你其实知道我会听。因为我告诉过你，我在认真听那些旋律，而你在意被听到这件事。”
卷儿闭上眼，没有回答的意思。他好像更不想说话，后来则步履匆匆，临到回公寓之前眉头不安地蹙了起来，但也只是匆匆回了家，关上了那扇门。
连续折腾了两个晚上的十爷也难得在这种时候继续深究，随便洗漱后倒头便睡。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又被声响叫醒，十爷恍惚中皱了皱眉，仔细听是隔壁的声音，乐器混杂着人声，有点暴躁和混乱地演进着，粗听的时候只会觉得烦扰不堪。他支起精神听了一会，突然声音戛然而止，非常突然，十爷也有点奇怪怎么回事。过了好一会又断续响起破碎的钢琴声，像是被肢解开的旋律，很好，却连一个形状都凝聚不出，十爷不确定在这过程中有没有听到人声，有的话，也一定是灰色的不成形的呐喊。
你究竟在经历什么……
满心都是这一个无法抛弃的疑问的十爷，冒出不可阻止的去敲开门的想法。凌晨三点，他站在楼道里敲门，怎么也敲不开，楼道里只有长达半个小时的寂静无力地借口说，刚刚都是错觉；而十爷的敲门声反驳，他不信。
“卷儿，我想帮你。我知道你情绪不好但你在努力表达它，我也知道一定有什么努力是我可以帮你做的。”
十爷又扣了两下门，仿佛知道卷儿其实就和他隔着这一层门板。但其实这次门开的这么快把他还吓了一下；他看见卷儿眼下那道红色痕迹的边缘往下直直地花出了一道细细的红色痕迹，猜不到为什么，只是他终于感受到了那种低落的气场也在笼罩着他。
卷儿还是沉默着，关门，开灯。成篇的乐稿散落在桌上，揉成团的在地上、散落在房间各个位置的乐器也沉默地等待着，而没开灯时只有油画的白框在黑夜里反光。反光？那是外面的路灯光吧。现在十爷忽然意识到，那幅《麦田里的乌鸦》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被任何光照亮。
他之前坐过的沙发现在是乱的，很凌乱的痕迹在上面，现在还加上那件之前被用来裹在外面的厚外套和一台被扔上去的电脑，大约是不好坐在那。他避开椅子下那些被揉成一团的乐稿坐在书桌边，卷儿看着这个凌乱潦草的房间坐到沙发上：“我现在……状态有点不太好，只是我调节不了，不是想要让你看见这些……我明天之前会把房间收拾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