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愿伴君侧（八）(2)

他怕极了赢稷也是大病一场，连他一起什么也不记得了。
他又开始在街边找活干，有时是在码头上搬东西，有时是替街边小贩清洗碗筷，原本还算白皙细嫩的手被麻袋磨的粗糙不堪，又被冷水泡的通红肿胀。闲下来时他还要和平婆婆一起去卖芈月织好的布，换取几人的粮食和赢稷的药。
他白天整个人忙的连轴转，没办法陪在赢稷身边，只能等到晚上才有时间趴在赢稷床边照顾他。芈月原本怕他太过操劳，不肯让他守夜，可拗不过沈面执意要待在赢稷身边，只好放任他去。
现在他们的银钱多了起来，屋子里也烧上了炭火，整个屋子暖洋洋的。沈面看着睡在榻上的赢稷，一边用温水为他擦身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阿稷，你怎么还不好，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变傻的。你说你到时候要是忘记我了怎么办，当初明明说要好好护着我的，结果现在天天躺在这，大骗子……”
“不过如果你真的傻了也没事，到时候回了秦国，如果他们嫌弃你，我就偷偷地带你出宫，然后想法子养活我们两个，一定不会让你一个人留在那里遭他们欺负的……”
“可是……你一定不能忘了我，你若是忘了我，就不乐意和我走了……你不和我走，就要留在那里受欺负了，所以啊，你一定一定不能忘了我……”
“还有啊……我今天数了数，我的白头发好像又多了，等你醒了，可不能嫌弃我，说我像个小老头，”沈面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嘿嘿一笑，“不过我知道 ，阿稷最喜欢我了，不会嫌弃我的！”
…… 
“他又在稷儿床边守了一夜吗？”第二天等沈面出了门，芈月拿起梭子准备织布，问在床边照料赢稷的青龄。
“是。”青龄想起昨天晚上看到的情景，不禁叹了口气，说道：“又是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久，然后才趴在床边睡过去。”
芈月叹了口气，说道：“是个好孩子，可惜了……”
她和沈面相处的这几年，当然知道他对赢稷是真的好，完全可以说是掏心掏肺，她也很喜欢这个孩子身上的机灵劲。
原本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可一闭上眼睛，她就会不自觉地想起前几日稷儿烧迷糊了说的胡话。
——“……面面，你信我，我……我陪你找哥哥，再给你做粳米粥，会一直对你好的，你……你嫁给我，我娶你，好不好？……”
那天青龄也在，赢稷的最后一句话说的很清楚，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格外刺耳。
“八子，还有几日樗里子便要来接您回秦国了，到时候……”
芈月回过神来，再睁眼时眼里一丝温情都看不见了，只剩下冷酷绝情，“到时候，若是稷儿还没醒，回了秦国便告诉他，沈面在一次外出时没有回来，许是受不住苦日子走了……若是阿稷醒了……沈面这孩子，也是留不得的……”芈月放下梭子，走到榻边低头看向赢稷。这孩子从小便知礼懂事，让她省心，却没想到在这种事上出了岔子。
“可是想来，公子是不会信的。我瞧那孩子明明才十几岁，这段时日里竟有了几缕白发，再加上公子那日说的那番话……虽是胡话，可也知道他们二人感情深厚……”青龄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