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愿伴君侧（八）

那天两个人说开之后，赢稷就再也没有了觉得自己没用的想法，之前他也只是因为一时想不开才会钻了牛角尖，而如今被沈面的一番话一搅和，也就自己想通了。
他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不管以后能不能回秦国，等局势稍稳定了些，他一定不会再让小孩过的如此艰辛与不安。
可现在他还是要忍耐，只能每天被拦在这个屋子里看书，然后再在沈面回来时仔细的帮他处理伤口。
这样的日子，即使再安稳，心里再怎么对自己做保证，可赢稷终究还是开心不起来，反而每天都有些郁郁。沈面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觉得难过，但也没有办法，只能每天变着法子的逗赢稷开心，有时是些新奇的玩意儿，有时是攒了好久的钱买到的一本书，有时是在外头见到的一些趣事，说到兴起时，还会连手带脚的比划起来。芈月和青龄总是会被逗得开怀大笑。赢稷看着小孩开心的模样心里终于还是有些开心，一边浅笑着一边伸手护住小孩，怕他兴奋过头绊倒摔着。
后来局势安稳了些，那些守卫对他们的看守也就没有那么严苛了，而芈茵也不知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手脚，对他们没有以前那样为难。日子总算好过了些。
后来芈月向邻居家的平婆婆借了架纺车，每天和青龄织一些布让沈面带到集市上卖，卖布得来的银钱足以维持他们温饱，再加上天气渐渐回暖，到了春天，没有木炭和棉布等开支之后，沈面就不用再去做工维持生计。
赢稷知道之后终于松了口气，放下了悬挂在自己心头许久的大石头。
安稳的日子过得很快，两年的时间就这样一晃而过，突然有一天传来消息——秦王荡死了。
原来秦王荡尚武，他为了显示自己勇猛，竟想到和力士比谁举起的鼎更重这个法子。结果鼎举起来后却放不下来，生生被砸死了。
不论在秦国的太后如何悲伤，这对芈月几人来说却算得上是个好消息。秦王荡未留下子嗣，赢稷作为先王幼子，自然是有资格继承王位的。
如此一来，芈月他们就有了回秦国的理由。
可芈茵似乎也知道了这个消息，她消停了这么久，终于在这些日子里对他们的为难变本加厉起来。
时值隆冬，他们的炭火却被换成了灶炭，烧起来时只见烟，房子里却暖和不起来。他们向驿站讨要煤炭，却被狠狠地赶了出来，而这两年积攒下来的多余的银钱买来的炭火，根本不足以支撑着他们度过整个寒冬。
后来煤炭终究还是用完了，他们每日都要忍着严寒织布卖布。如此天寒地冻地过了几日，赢稷便病倒了。
他这病来得突然，再加上身体一向健康的人一时间若是病了，很难在短时间内好起来。
赢稷就这样一直病了一个多月，期间反反复复，总是好不完全，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总是一直浑浑噩噩地说些胡话。
沈面只觉得赢稷病着的这一个多月，他的心就像是被放在火上炙烤一般，日子难熬极了。他小时候曾在掖庭里见过一个人，一直烧了半个多月，等后来好不容易侥幸醒了过来，人却变得呆呆傻傻，仿若大梦一场，什么也不记得，什么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