柄谷行人《探究Ⅱ》第一部:关于专名||第二章:专名与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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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君:T君、Leontopodium Edelweiss、Achamoth、ElMY、柴侦探
柄谷行人
第二章 专名与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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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哲学从主观出发。或者说从名为“我”的个体出发。正如第二部所要讨论的,虽然笛卡尔的”cogito, ergo sum”(我思故我在)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情况,但是一般来看,只要近代哲学从“我“出发,就难以避免落入主观与客观相分裂以及唯我论(独我論)的陷阱之中。但是正如我所说的,主观并不是“这个我”(この私),唯我论中没有“这个我”。近代哲学的陷阱,不如说正是因为从“我”(私)出发,才会把对“这个我”的取消隐藏起来。自然,“这个物”(この物)与“这个他者”(この他者)也是如此。这些事物并不是客观的。
例如,古希腊哲学中没有认识论,也和近代哲学一样,没有基于主观考虑问题。因此,反过来,希腊哲学以逻辑学的方式考察了个体的个体性问题。在那里,个体性是命题的主语,而且一定是不能作为谓词的主语。当然,其中单独性也是缺乏的。这是因为个体仅仅被视为一般性的特殊。不过,这是巴门尼德-柏拉图以降的倾向。例如,说过一个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的赫拉克利特就曾强烈意识到与“这条河”与“这个我”相关的单独性(一次性)。不如说,哲学(形而上学)正是依靠同一性与一般性而逃避单独性的强烈的意志。
但是,在古代哲学之中,没有着近代哲学那样错觉的余地(因诉诸主观而自认走向个体)。单独性的问题,并没有在主观和“内面”之中被发现,而是不如说在其中被隐蔽起来。因此,围绕个体的单独性与特殊性的考察,不以认识论的方法,而必须采取逻辑学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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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人会死亡。苏格拉底是人。因此苏格拉底会死亡。”,三段论如此组织。在此,名为苏格拉底的专名,只是被作为与一般相对的特殊而被言说。这种论证方式,也可以集合论的方式展开。即,苏格拉底是名为人的集合的一员,而人是“会死亡的事物”的集合的一员,因此,这个推论是正确的。但是,在此,苏格拉底只是集合中的个体吗?让我们来思考一下。也即,名为苏格拉底的专名是否可能提示了某种无法归入任何集合或者概念般的个体性呢?
这其间的不同十分微妙。某种意义上讲,苏格拉底确实是属于集合的个体(特殊)。但是,只要使用了名为苏格拉底的专名,这就揭示了一种无法被其他的任何人替换的个体的个体性。这种个体性,并不是作为集合的一员的个体性。专名一举揭示了个体的个体性,而这种个体性并不是从作为集合的一员之中就可以被发现的。
这种差异,模模糊糊之间能够被感受到,但是并没有将专名的特异性展示清楚。专名,自亚里士多德以来,一直被用来提示特殊性。例如,中世纪以来的“共相之争”(普遍論争)就普遍(或许应该被称为一般)与个体(特殊)孰先孰后的问题展开争论。认为普遍先行的是实在论,而认为特殊先行的是唯名论。这一讨论,按照集合论的讲法,即,究竟是在单个事物的基础上形成了集合还是集合先行的问题。具体来讲,即,每只狗存在之后才有了狗的概念,还是说狗的概念形成之后单独的狗才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