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3.洺水无痕，南泽之畔(7)

她朝他一笑，面上一片从容淡然，“恭喜你。”屋内安静了许久，李魏才小心翼翼试探道：“你……要走了？”南洺含笑望着他，“不走。”他略松口气，却不敢再问下去，现在不走，那以后呢？
他知道，总有一天，她会离开这个地方，可即便是知道，他却无能为力，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更不知道怎么才能把她留住，似乎，从一开始她的去留就从来由不得他，可是，他真的很讨厌这样的感觉，帝王又能如何？如果可以，如果可以的话……他又能如何？
李魏突然觉得有些无法面对南洺，事到如今，他似乎更希望她能留下来，留在这宫中陪伴他，而不是自己舍弃这一切伴随她左右。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开始舍不下手里的权利了？到底是从什么时候……
南洺走的时候已是深夜，期间他们再没有说什么，只是偶尔的一问一答，问过答过便罢，他们之间，似乎已经没有多少话可说了。
那天晚上，李魏一宿没睡，他想了很久，却始终没法说服自己用尽一切手段将南洺留下，总归，他对她是狠不下那个心的，可是，他该怎么办？他对她这份超乎寻常的感情，到底该如何收尾？
李魏的登基大典并没有很隆重，他提倡节俭，登基大典比起历任皇帝来也是简单至极。
他的继位十分顺理成章，三年足够他收拢朝野内外势力，更让他高兴的是，南洺似乎暂时没有离开的打算，他登基后时常会去看她，她也不再避而不见，她的纵容甚至让他误以为，今后很长一段日子，她都会留在他身边。
可是，离别往往在猝不及防时。就在上朝前，她还来找他，她坐在他书案后，握着一卷书朝他温柔的笑，她说：“我等你回来。”可不过一个早朝的功夫，宫人说她已经回去了，不过一个早朝，为什么宫女会告诉他，她已经没了？
南洺静静卧在窗边的榻上，神色安宁，嘴角含笑，仿佛不过是睡着了，如果不是太医院所有御医都确认她已经离世，李魏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早间还活生生的人怎么就会突然与世长辞？
他赶走了所有宫人，握着她的手静静在榻边坐了许久许久，久到弦月初升，久到曙光降临。
天边第一抹阳光落进窗棱时，他趔趄着站了起来。走出殿门的李魏没有再回过头，只在临走前对宫人说了四个字，“全烧了吧。”
将她，连同她的神女殿，一同埋葬在火海里，从今往后，这座皇城里再没有李魏，只有庆国庆南帝，就像整个庆国，再也不会有神女南洺。
总归他与她，最终还是走失在这漫漫岁月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