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兔】 (兔鹰)长谈(3)
多么可笑。”
“时代属于珍惜它的人,又不完全属于他们。
无论哪个时代都不缺少有志之士,只是有人面对的是曙光与新生,有人面对着如一间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铁屋子,‘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们,不久都要闷死了,然而是从昏睡入死灭,并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现在你大嚷起来,惊起了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使这不幸的少数者来受无可挽救的临终的苦楚,你倒以为对得起他们么?’
没有人不想挽大厦于将倾,没有人不想。同样,也不会有哪个民族会甘于臣服在铁蹄的蹴踏之下。
至少我如此相信。”
“如今这一切已经只是历史小说家们谋生的工具。没有人真正在意。没有人。
几千年的积累谈何容易,然而要摧毁那几千年的积累却易如反掌。
胜者以戈止戈,封缄败者的话语,将他们的文化历史连同他们造就的血迹一起抹去。‘中外的杀人者却昂起头来,不知道个个脸上有着血痕。’
这何尝不是一种‘进步’呢,免去物竞天择的清理,用文明毁灭文明。”
“情绪高涨地吟诵古老史诗的人往往不是最了解它的人。正如此时心平气和地谈论这一切的我们,轻松的语气那并不意味着我们不在乎这一切,因为激烈的表情与言辞只是表达的辅助。
责任总是沉重的,我们没有疲惫的权利,只能斩荆披荆,无往不利、行至水穷坐看云起。
狎兴生疏,酒徒萧索,不似少年时。”
“这样看来,只拥有二百多年历史的你是多么年少有为。”
“是的。
我们之中几乎没有谁在祝福中诞生的。不是吗?”
“就像你曾经只是一块被支配的殖民地,即使被管理得相当宽松,也改变不了这最根本的一点。如今你们的位置却近乎颠倒。”
“短暂的两个世纪足以让不落的太阳谢幕。衰落总是比强盛快上一万倍,这一点你比谁都清楚。”
他推了下帽檐,微微眯起眼睛,露出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神情,“两百年来我几乎没吃过什么亏。
…‘The history of the present King of Great Britain is a history of repeated injuries and usurpations,’
尽管当年我是那么说的,尽管我的措辞显得决绝,但那无关紧要,没人会深究一个胜利者的谎言。你知道,我只是需要一个借口,一个以崭新的身份登上历史舞台的理由。相反地,如果那场战争没有成功,那份宣言就不会自由的象征,不会是议论文的典范,只会是个令人捧腹的拙劣笑话,很快腐烂消失,被历史遗忘。
我已经比你们中的大多数更加幸运,地理位置相当优越,独立时就得到了不少各种形式的援助。只是如果我安于现状,没有推下那一箱茶叶,没有开枪,没有走上战场。我就永远只会是附属于一个帝国的雏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