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特的花园(4)

他只能抬头仰望黑暗的苍穹，那来自不祥的群星的微光让他更加恐惧，他在这孤寂的荒原上感到了来自宇宙深处的凝视，他早已忘记这只不过是一场梦。他拼命地奔跑，向着相反的方向。来自深渊的笛声离他越来越远，但一个声音却越来越近——“我看见你了…”
五、
年近四十岁的怀特先生不经意间发现了少年时藏在阁楼地板里的小箱子，那里藏着他少年时的绘画和乐谱。也正是找出那个积满灰尘的小箱子的当天夜里，怀特再次进入了他少年时的梦境花园，可花园里的花朵早已大片枯萎。
怀特在仿佛死去一般的小镇里游荡，徘徊，最终带着泪水醒来。
每天夜晚入睡前怀特都要喝下三滴透明的助眠药剂。他穿过熟悉的门廊，走过漫长的阶梯，来到他的花园。他开始每天侍弄花园中的花朵——除草，浇水，施肥，剪芽……
他的汗珠滴落进那片干枯的土壤。干完活后，他会不发一言地走回镇子里，在酒馆里喝上一杯麦酒，然后醒来。
日复一日，就这么过了大概一个多月。他的花园开始重焕生机，青蓝色的丝雀也飞回来陪他聊天。
可那药剂瓶也见了底，他给塞德修士写信索要更多的药水。他必须回去，他的花需要他的照料，他必须回去。
焦急的等待让他一周没有合眼，憔悴虚弱的怀特先生终于一病不起。他栽倒在床上，头脑昏沉地陷入了沉眠。
他穿过了门廊，走下了阶梯。可出现在他面前的并不是熟悉的麦田，小镇，和花园。
他再一次看到了那座巨大的神秘的拱门，那些提着灯戴着兜帽的黑影踽踽而行。他恐惧地逃跑，他听到星空中传来的笛声，他不敢去想象伴随着这笛声起舞的巨大神明……
他孤身一人，仰望着被虚无充满的星空，他明白自己将困在这黑暗的梦境中无处可逃。
六、
二十二岁的那个秋天，父亲去世后的一个月，怀特迎娶了那个他从未谋面的堂妹。这源自父亲的遗嘱，也是怀特家族的传统。
怀特的堂妹随着他们的国王从南方逃难而来。她的肤色出奇的苍白，让怀特回想起自己母亲生前的模样。尽管记忆里母亲的面庞有些模糊，毕竟她在怀特六岁时就已过世，可怀特永远无法忘记母亲那双苍白的手。
怀特家族一直延续着近亲联姻的传统，怀特的母亲正是他父亲同父异母的妹妹，据说怀特家族曾经是显赫一时的王室贵族，因此为了血脉的纯正就保留了这样的婚姻传统。
迎接未婚妻的那天，当苍白的她从马车蓬里走下来的时候，怀特的胃里一紧。女子的个子不高，那苍白的脖颈上耷拉着一张无法形容的脸。这个女子的脸上没有血色，枯黄的头发打着柳扎在一起。如果不是套在一身华贵的裙装里，她可能会被当成一只动物。或许她就是那样被当成动物饲养长大的吧，怀特心中猜想。
婚礼隆重但是毫无生气。前来祝贺的亲朋好友怀特一多半都不认识，他挽着冰冷苍白的手走过红毯，闭着眼睛在如霜一般的唇上吻了下去。
婚后不久，战火绵延到了北方诸国。怀特带着家人逃向更北方避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