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与短暂的告别(3)
“报告长官,我是张根生,前……”没等张根生说完,将军便摆摆手示意他走近些。
张根生走到跟前看着将军,这位将军虽然看上去年龄不大,应该不到四十,但眉宇间流漏出一种军人特有的坚毅,胡子刚刚刮过,看上去是个体面人。张根生刚要继续自我介绍,将军却先开口。
“多大了?”
“报告长官!今年27!”张根生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惊了一下,但很快本能的快速回答。
“结婚了没有?”
“刚娶了个媳妇儿!”说完张根生又想起他那在车站外穿着新衣裳等待的媳妇儿,该怎么说呢?难道接着说下去吗,说自己的媳妇儿想进来坐一会,可眼前的长官的夫人之前刚刚被炸死,这样的请求于情于理都让人难以接受,简直荒唐!
好在将军这会打断了他有的思绪,他示意张根生放轻松些,随后拿起桌子上的那把短剑轻轻擦拭。他的眼神有些空洞,嘴角抽动了一下,嘴唇微微地张开,像是在自言自语。
“挺好,告诉她学会聪明点,女人有时蠢得要命。”
张根生这会愣住了,他不知道自己这会应该说些什么,他知道将军的夫人在37年年末被炸死了,他也见过许多失去亲人的军官们总是拿着家人的照片黯然落泪,但是这里没有照片,没有信物,头脑简单的他觉得将军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应该继续听着。
毕竟这里只有一个将军,和他那刚刚赶来报道的勤务兵。
“我夫人之前非吵着要去我们部队的食堂一块吃饭,你猜怎么着,她从餐柜里拿筷子的时候手指被划了一个大大的口子,血突突往外冒,我俩都傻了,真是个十足的笨蛋!”
说罢将军拿起桌子上的酒一饮而尽,喉结突兀地滚动着,张根生闻到了浓郁的酒精味,但头脑简单的张根生仍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将军没有落泪,没有哀愁,他说那被炸弹炸死的夫人是个笨蛋,还有那根突突冒血的手指,和战场上他见过的残肢一样吗?
好在将军并没有继续说下去,情绪也没有什么波动,刚才的话像是风一样吹了过去,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眼睛望向窗外。
张根生的余光瞥见桌子上有一杯即将喝完的深褐色的外国酒,他的意识中将军们喝过酒后不喜欢喝茶,而是喜欢喝冰水。他朝车厢尽头的橱柜走去,果然在那里他找到了提前放好的冰块,他端着往回走时瞧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表,离发车还有半小时。
将军似乎对这杯冰水感到满意,他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微笑。
“你不像我以前的勤务兵,虽然年龄不大,却是个老兵。”
张根生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不由自主地挠挠头,想找些话说。
“长官,你和别人也不太一样,别的长官都喜欢擦枪,你却擦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