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与短暂的告别
前些日子部队刚好开拔到重庆修整,这可乐坏了张根生的父母,紧接着就找人给他说了个媳妇儿。整门亲事到婚宴开始前一天张根生才反应过来。轰隆隆的锣鼓声和鞭炮声让他心烦意乱,这些声音像战场上飞过的流弹一样让人不安。
在战争结束以前,他压根没想着说要娶个媳妇儿。和同村里的大多数男人不同,张根生是家里的独苗,所以小的时候备受爹娘的疼爱,他也因此没有早早下地干活,而是被送到私塾的教书先生那里读了两天书。
要不是赶上中日战争,说不准他这会儿也能进国民政府当个文职科员。张根生时常这么想。但是战争爆发后,读过点书的他多少还知道些“国破山河在,城春早木深”之类的句子,所以他早早地报名参了军。
喜宴上没有人真正理会这对新人夫妇,在战争年代,吃饭自然无比重要,众人抛出一堆客套的话语随即大吃大喝,张根生的父母倒好像对这对婚事很满意。似乎是出于某种默契,没有人问起为什么新娘这边没有家人,只有她形影相吊。
酒足饭饱之后,众人剔着牙纷纷离去,张根生和他那刚刚过门的媳妇儿呆坐在床前。
照理说这会儿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早已开始翻云覆雨的快乐,但是刚刚在婚宴上被自己的爹娘和亲戚们捧上天的张根生有些飘飘然了,他忘了自己只是一个勤务兵,而是像一个带兵打仗的将军一样所向睥睨。
窗外的月光透过单薄的窗户渗了进来,几只蛐蛐像是在偷窥一般窃窃私语。张根生转过头看着脸颊泛红的新娘子,她长得虽说比不上大家闺秀,但是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顺眼,盘起的头发有几捋散出柔软地垂到肩膀上,双眼迎着烛火发出淡淡的光芒。
张根生咽了口唾沫,扯了一下衣领。
“过两天我带你去坐我们部队的火车。”
“专列!”
张根生在说完后觉得那股子劲儿还不够,便又补了一句。
新娘忽然转过头瞪大眼睛看着她,细长白晳的脖颈颤了一下,看得出来,她很兴奋。但张根生说出来那句话的瞬间就后悔了。
他后悔是有原因的。其实原本让自己的媳妇儿在火车上待会并不算特别难的事情,至少理论上是可行的。他那跟随了五年的长官是个好说话的主儿,重庆是国民政府所在地,部队停留修整的时间也相对较长,找个时间跟老长官通融一下让自己和媳妇儿上车待一小会儿应该不算个难事,更何况这位国军师长最懂得风花雪月,经常在车厢里可以见到他那涂着胭脂的情人们。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了。
共军的百团大战让让不少国内的根据地斩获颇丰,甚至村子里都为此敲锣打鼓了一阵子。可是这边一热闹,蒋委员长那边就不高兴了,娘希匹,谁给他们这么多军队搞事情!蒋委员长一不高兴,两边的军队就开始摩擦起来了,国军内部也开始整顿,政客们可不会错过这个排除异己的好机会。张根生的这位师长为数众多的情人中有一个曾在俄国留过洋,据那位局长的手下调查说是亲共份子,于是乎他这位着迷于女色的师长被送去秘密审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