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思明 | 不问梨花(5)

一众暗香弟子骂骂咧咧地过来要人，被萧疏寒一句话打发了，他只道：“贵派追杀之人方思明不在武当。”两派最起码明面上不能撕破脸，暗香吃了哑巴亏，又骂骂咧咧地走了，不知是哪个为了报复悄咪卸了金顶的牌匾，差点砸在萧疏寒脑袋上。
金乌永不疲倦，升了又落。
临别时，许途之有句未尽的话，他想说如果我没去找你，那一定是我死了。
萧疏寒道：“你真的决定了？”
“是。而且兰花先生死的蹊跷，既然与弟子牵扯上了，不去查查，总觉得内心不安。”
“那好，”这个弟子自幼性格执拗，天分不好硬是靠着勤学苦练跻身这一辈拔尖的人才，认定的事更是不听劝，萧疏寒命人将一些用得上的药物包起来给他：“去吧。暗香的人，我会替你支开。”
那句未尽的话，方思明亦能猜到。
他在倥桐树下几乎站成了一座静默的雕塑，心中却波涛汹涌，想好了一万种方法去应对最差的结果，可无论杀多少人都觉得不能泄恨，都不能平息一旦许途之遭遇不测自己的怒火。
所以看到许途之带着一身血出现时，他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下，短暂的窒息之后是无法抑制的狂喜，他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刚上前两步，许途之突然一个踉跄，半跪在地上，伸开双臂笑道：“实在站不住了。思明兄，帮帮我吧？”
也有一些人锲而不舍地追着方思明，不过都被他躲开了，那些人又何其无辜，尊师长命也好，受人蒙骗也罢，都不该丧生于此。
两人搀扶着下了武当山，起先许途之还好一顿废话，渐渐地，话少了，人也陷入了昏睡。方思明不敢拿他的命冒险，到了山下的镇子连忙打了一个呼哨，这是他联系自己心腹独有的信号，这次不知怎么回事迟迟不见回应，过了好大一会才有位小个子青年摸黑前来。那人算是万圣阁的底层人物，没权没势，被当地的富贵公子当畜生欺负，反抗时杀了其中当地县令的独子，被方思明救下，承恩加入万圣阁，不显山不漏水，这种时候就成了最好的帮手。
小个子青年将两人引到自己的住处，又请了在医馆做事的老叔过来看。好一番折腾才将许途之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重新敷药包扎，好在武当给的药有奇效，有些伤口已经结了浅浅的痂，医师临走前嘱咐说，只要安稳过了这一夜，明天醒来就无大碍了。
那时已过子时，方思明才有时间询问青年人这里发生了何事。
“前些日子，我们突然收到上头的命令，说要多亲近官府，帮他们做些明面上不能做的事情。您也知道我的情况，”青年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没办法只好自作主张退出了。但是这件事起得不明不白，我就多留了个心眼儿，和一些交情不错的兄弟还有来往，结合他们说的一些细节，我觉得——万圣阁有意依附朝廷做一些事。而且，现在江湖各派势力正盛……”
这番暗示已经十分明显了，方思明若有所思，忽然看见他右手的断指，青年人倒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万圣阁不是那么好脱身的。主子救了我一命，如果能帮上些什么就再好不过了。”
按青年人所说的时间，万圣阁依附朝廷不久，暗香的追杀就开始了，这其中一定有某些联系。方思明还没来得及细想，床上的许途之突然难受地呻吟起来，急忙去看才发现是发高烧了。好在他久伤成医，想起身去接盆凉水来，不料衣摆被许途之死死攥住，脚下不稳扑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