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圣食天录,第七章(2)
“徐先生真的想知道?”梁玉楼正声道:“忤逆先皇,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儿。”
听完徐北反而笑了笑:“都头,您喝了酒,神色绷不住,我看您是真的想说,您都不怕掉脑袋,我怕什么,都头莫不是想学太祖皇帝?”
“学个屁,学了他有甚用处,这眼下的北伐军之困,外族入侵之困,天下黎民之困,学了太祖皇帝的路数就能解决?只不过是陷入新一圈的历史轮回。”
“都头可有解决之法?”
“可曾闻王文公之名?”
“王公大名,天下皆知,有一次家父喝醉了酒,还当着我的面痛斥其非‘非是王公坚持变法,他赵瞋有钱北伐?’。”
“哦”梁玉楼听小徐这么一说,发现这老徐也有点东西,这等见识可不是一般的大头兵能有的。“你父亲的意思是,王公坚持变法,所以朝廷有钱了。”
“我知道,可是温国公不是说‘天下之财,不在民,必在官。’?若按王公的新政,朝廷虽富余了,百姓可不就囊中羞涩,叫苦连天了?”
“那我问你,从熙宁二年至元丰八年,你可曾听过民变?”
“不曾。”
“若新政倒行逆施,天怒人怨,致百姓囊中羞涩,叫苦连天,百姓为何不变?”
“这这这…”徐北抓了半天脑袋,奈何书读得太少,脑袋里没货,只能哑口无言。
眼见自己偷换概念成功,梁玉楼加大力度道:“温国公所言,不无道理,但孰为民?依我所见,可不是天下百姓,而是乡绅地主,王公贵胄。王公变法,本意乃是……”梁玉楼翻看路子涵记忆时,对共和国高中历史课本专门讲王安石变法的行为十分在意。从历史的角度看,这是一次失败的变法,但是共和国官方的结论和武宋的结论完全不一样。在武宋看来,王公变法可以说让朝廷拉下脸皮与民争利,以天家身份巧取豪夺以充国库,自然败尽民心,违逆圣贤祖训,落个无人支持,失败收场的结局。但在共和国看来,种种法条,莫不在于调整劳力和劳动积极性,将王公贵族这些土地所有者对农民的层层盘剥统统转移给朝廷,做成赵家独大的局面,由此才招致这些土地权益既得利益者们的打击报复,在围堵中草草收场。在梁玉楼自己看来,王公怕不是也是穿越的,在农业商品经济还没成型的时候,就开始搞国家资本主义,方田均税法丈量土地以便提供耕地利用率和全民税收的统计学基础,兴修水利搞农业基础设施建设。
青苗法直接等于国有农业贷款,市易法就是现代期货,均输法财政转移支付,保甲法和将兵法是现代全民兵役制度和军队官僚主义……不一而足,真是现代政治学制度大杂烩。为什么失败,原因很简单,没有阶级基础,也没有组织力,除了一个神宗,朝中内外无人支持,连百姓都自断手臂逃避兵役,青苗法也没有事实降低农民负担,只是债主从地主老财变成了官府……新法也没有系统推行,或者说,王公在朝中根本找不到志同道合的官僚去执行这套系统。总结起来就是学了一半就上手,事倍功半。当然若王公不是穿越者,那真是天纵之才,千古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