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平鲸号(2)

“你还在找闻悦吗？”挑了块能见到阳光的地方，二人席地而坐。
“找啊，但是找不到，又没什么方向。今天听你说地方档案，我寻思我是不是也能从这方面下手。”
“你这是有点难度，毕竟我妻儿如果是被安置去内陆城市了，一定会留档，但是小时候住在北京，今年58岁的闻悦不说多，也有千八百，首都戒严，进出都困难，就算能回去找，那也早不是原来那地方了。”叶融分析道。
闻翎一拳打在他手臂上，“我可真是谢谢你给我信心了啊！”
曾经也有当年的孩子来找过的。
像闻翎这般，离开时孩子只有几岁，再见时已生白发，老年人却抱着青年人喊着爸爸妈妈那种场面，闻翎见过，膈应过，私底下也羡慕过。
一些人被接走了，没回来过，一些被接走了，还会回来。
原因大同小异，要么是觉得与自己亲生孩子像陌生人一般，要么是不能接受这跨越50年的亲情。若说是儿女辈还好，有的是孙子辈，四五十岁的人连重孙都有了，血脉间荡然无存的默契似乎不足以支撑起他们脆弱的家庭理念。
还有一类，是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打扫有仿生人打扫，电视没有遥控器，床垫软得要死睡的我腰疼。一整天待在家里什么事都没得干，想出去工作吧，所有职位都要求会使用电脑——那电脑跟我们那会儿根本就不一样！就连体力活，也都有专用的仿生人和机械去做。我是什么，我是个废人吗？”
他们痛心疾首地这样说。
其实闻翎谁也没告诉，她曾得到过闻悦的消息。
平鲸号靠岸后，她第一件事就是打听闻悦的下落。只是彼时世界震惊，一艘无故消失了50年的客船如今突然靠岸，怎么做到的？他们去了哪里？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一个个疑问袭来，平鲸号上的人们被控制起来调查，最后发现他们不过是在船上度过了人生中普通的二十几个小时。
两个月后，平鲸群众的照片和身份才向社会公开。平鲸号被有关部门控制，通过拍卖船中所有的，如今已然灭绝的用品，所得钱款用于安置闻翎这些人，平鲸之家平地而起。碍于情节特殊，得到了“地面居住许可”这样的照顾，衣食住行都有管理员负责。
平鲸之家听起来像个养老院，实则更像是一个小型城市，生活用品娱乐设施一应俱全，只是没那么多人有心情去使用。
陆陆续续地，有当年的亲人找来了。闻翎没日没夜地在档案馆里和网络上搜寻，她查到她当时所在的那家公司，就在没几年后的经济萧条中破产倒闭了。她费尽心机联系上当年关系并不算好的同事，那位年逾古稀的女同事不再如年轻一般雷厉风行，她娓娓道来，闻翎消失之后，邻居报了警。警察查不到闻悦的亲生父亲是谁，闻翎的亲戚们也都表示不愿意收养这个孩子，无奈只能将她送去福利院。
当时警察还来公司问询，一船人莫名其妙消失，事情闹得可大了。我就想啊，本来那个项目应该是我去出席的，事后想想真是害怕。女同事这样说道。她除了声音，还真是哪哪儿都没变。
闻翎不敢多想。之后再去追查福利院的消息发现，闻悦11岁的时候被一对夫妻领养了。档案中没有详细描述那对夫妻的信息，只说是北京户口，没有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