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楼旧梦 故人不归
民国十九年。
芳洲坐在书桌前打开父亲的来信,无非是些劝其早些成家立业的旧话。桃里的风依旧很冷,雨打在院子里的石榴树上又溅开,水花四处逃窜。他想起十年前那个姑娘。
二月,立春。
杨楼的风带着些寒意,刚过完年,镇上的人却是不多,以往的繁华早已消逝,时局不好。芳洲裹着羊绒大衣匆匆出门,母亲又托人给他介绍了一个姑娘,比他小三岁,来到如意茶坊,姑娘已在那儿等候多时,媒人正兴意阑珊的赔着笑。瞥见芳洲来了,媒人赶紧打趣道。
“正说着呢?你可算来了,让我们好等。幸好青蔓姑娘是个有耐心的。”
原来叫青蔓,她穿着嫩绿色旗袍,搭了一件长马甲。
芳洲脸上赔着笑,“不好意思,家里临时有点事,来迟了,该罚。”
青蔓微微点头,说着无碍。陪着坐了一会儿,媒人便自称有事离开了,留下两人大眼瞪小眼。
“青蔓姑娘平时都做些什么呢?这样坐着倒是有些无趣,檀园现在正有戏唱,不如我们去看看?”
青蔓点了点头。出了门,芳洲问她要不要叫个黄包车过去。摇了摇头,我们走过去吧,也好说说话。
“先生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无非是些游山玩水,把酒对月的俗事,有时去蕊轩听听戏,倒也轻松自在。没那些世家公子哥的爱好。”
“先生可真是个实在人,一来就兜底儿,也不知是真是假,可别平白的说假话,骗了人去。”
“姑娘可真看不起我,我就不是那种人。”
“孰真孰假,自有定夺。先生平日读什么书?”
“书倒是读的少,都不是正经的书,鬼怪奇谈的话本,图一乐呵。你呢?”
“就是些闲散文章,谈不上风雅。”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檀园门口,两个烫金大字龙飞凤舞,一看就出自名家手笔。戏园雕栏画栋,好生气派。进了园子,穿过月亮门,来到二楼,寻了位置坐下,她也不知台上唱的什么,茶水缭绕,朦胧间来了睡意。台上是越剧梁山伯与祝英台,正是山伯送小九妹回家的桥段,芳洲侧目,瞥见她正瞌睡,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细长的眉,樱红的唇。约是园里人多,白皙的皮肤透了绯红。他就这样痴痴看了刻钟,忘了来时路上她的刻薄。戏台上莺莺燕燕,戏台下来来去去,好不热闹。两刻钟后她醒了,台上正是英台化蝶的时候,黯了黯神色。
“他们生没有在一起,死了却是同穴,但总觉得有些凄凉,为何才见面就要带我看这么个戏?” 青蔓突然出声,言语间有些揶揄。
“来得急了,谁知他是这么场戏,下次带你听天仙配如何?”
“那倒是好的,总该如此。”
“饿了吗?不如去吃点儿什么?”
“好啊。”
“去哪儿吃?总不在杨楼,不知它有什么好的,姑娘带路吧。”
“平日不在杨楼?那你带我去看什么戏?”
“我总不能带你去大街上瞎转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