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郁兄妹向）我一直和你在一起，一直(4)

五 寂静了许久。
影子缓缓立起，枯黑的下肢左右晃动，一点点飘离地面。声音变得冷幽幽的，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对啊……”
“可惜舒家只剩下你们兄妹，妈妈找不到其它人了……曼曼，你愿意来陪妈妈吗？妈妈一个人好冷，好孤单啊……”
“爸爸呢？”
她竟然并不觉得害怕，只是很执着地想得到答案。“车祸时爸爸挡在了你面前——他后来找过你吗？你是他的‘代替者’吗？”　
影子僵住。半晌，幽幽叹息。
“……如果没有他，我就不用忍受那五年生不如死的日子。”
“我就可以在那场车祸里作为一个健全的人完完整整、彻彻底底的死去。曼曼，你不知道妈妈多想再次站起来啊，再带你们兄妹去公园野游，我们一起划船、打球……看你输了以后缠着哥哥背你转圈，妈妈就在一旁笑着为你们准备你们爱吃的食物……”
“可是妈妈再也站不起来了。曼曼，妈妈再也站不起来了。”
影子恍惚低语，身形摇晃，渐渐朝她飘近。
她不知想到何处，一时竟忘了避开。
“因为这样，所以你才性格大变，执意搬到地下，最后……生生把自己饿死在房间里。”
“——妈妈，爸爸的鬼魂没有找过你对不对？”
她问。心底已经知道答案。
六 随着男人踹门的一声轰然巨响，狰狞扑来的影子惨叫后退。
直到他们离开地下，仿佛仍能听到影子在背后似狂笑似痛哭的号叫。
“曼曼你会被烧死！曼曼你会被烧死啊……曼曼……”　
“为什么问她那个问题。”
“因为我想，彻底消灭那个诅咒。”
地下室出口，男人猛地回身把她按在墙上，一向阴郁沉默的他失控低吼。
“消灭诅咒？！你他妈的怎么消灭！用你自己的命吗？！”
她想要笑笑，嘴唇却剧烈颤抖着。
“八年前你能拼尽全力地困住妈妈，让我远远逃开，保住我一命。可是如今你的力量已经不足以完全拦住她了，隔着半个地球她依然找到了我，哥哥，曼曼已经被诅咒缠上了。”
“哥哥，曼曼逃不掉了。”
她抬头望着他，残留血丝的杏目缓缓爬下两行泪水。
他一瞬间心痛得不可自抑，死死把她抱在怀里，恨不得将她融进骨血中。
“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不是我！……”
她用尽全身力气回抱他，哽咽地使劲摇头，“不！我很庆幸她选的是我，哥哥已经为我做的够多了，够多了……”
阴暗的角落，兄妹二人紧紧抱住彼此。如同溺水的人抱住最后的浮木，激烈地，挣扎地，在只有他们的世界里无声沉没。
七 雨停了。
阴云未散，天色依旧昏蒙暧昧，分不清是清晨还是黄昏。
他们在窗前用餐。
透明的落地窗占据了大半面墙壁，外间是青郁郁的玫瑰花圃。近处有几朵早开的花苞，含着露珠，花瓣柔软低垂，湿润艳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