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郁兄妹向)我一直和你在一起,一直(7)
“沈小姐,还请节哀。”
*
最终,沈佳言将舒曼葬在了舒家的家族墓地中。
偌大的墓园,只有一个半瞎的老头子打理,荒凉萧索。这里埋葬着一个家族百年来所有的族人,包括她的挚友,最后一个舒家人舒曼。
沈佳言披着黑色的风衣,怀抱一束白百合,没有理会守墓的老头语无伦次颠三倒四地说些什么“诅咒”“报复”,径直向舒曼所在的位置走去。
舒曼所在的这排只有三座墓碑,舒曼的爸爸妈妈,舒曼的哥哥,舒曼。第一座墓碑的相片上,成熟的英俊男人含笑半搂着眉眼柔美的女人,相依相偎,亲密无间;第二座墓碑上,则是一个五官肖似那两人、而又出奇精致俊美的男人——
不,不能说是男人,尽管相片上的人目光淡漠气质冰冷,稍显稚嫩的五官,以及墓碑的铭文仍暴露了他的年龄——
生于一九八五,卒于二零零二。舒黎。
沈佳言莫名在这个少年的墓前停留了许久。不知是为这短短十七年的生命感到惋惜,亦或只是因他与好友极为相似的容貌而恍惚。
她怔愣许久,才注意到那列铭文正是舒曼的字。
二零零二年。
她第一次遇到舒曼,也就是在二零零二年。彼时两人刚满十五岁,同样的生涩稚嫩,此后磕磕绊绊相携着走过八年,终成挚友。终究陌路。
沈佳言终于来到最后一座墓碑前,石面光洁,刻迹如新。是她的字。
墓碑上的舒曼对着她羞涩浅笑,脸颊尤带着少女的微腴,犹如一朵素雅清新的百合。
沈佳言将怀里的花放下,沉默许久,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所有的泪,所有的话都在下葬的那天流光了说尽了,此刻她的心底只余下麻木了的钝痛和无边的空寂。
伫立半日,她从包里取出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涩哑道:“曼曼,我要走了。这张照片是舒家老宅里留下的唯一完好的物品,我把它还给你。”
她手里的照片斑驳褪色,生满霉点,显见已然很老了。虽是在起火中心附近找到,却奇异地没有半点焦痕。
而且,隐约还能辨出,照片上是一栋高大的白色洋房,洋房前独自站着一个穿着直筒旗袍的少女:挽着妇人发髻,黑白分明的眼直直瞪着镜头。她额前留着缕黑色刘海,面容青涩,身形幼小,肚腹却高高挺起,大的吓人。
没再细瞧下去。沈佳言把照片放在墓碑前,直起身,最后轻轻念了一句。
“曼曼,再见。”
她转过身。
沈佳言离开后良久,无人看到,墓碑前的那张黑白照片微微一动,无风飘起。
升高,再升高。飘扬晃荡于荒芜的墓园上方,从一角开始,照片渐渐灰化。高挺的肚腹、孱弱的双肩、和少女面无表情的脸全都化成灰烬,消散在风里。
不留一点痕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