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郁兄妹向）我一直和你在一起，一直(2)

他的手冷得似冰，她的手同样湿冷得没有温度。
二 他们走进洋房。
天顶的水晶吊灯，贵重的红木家具，充满时代感的华美装潢。宽阔的大厅被装得满满的。空荡荡的。没有半点暖意。
壁炉里哔剥作响。
她的脚背陷进地毯柔软的长毛里，披着男人拿来的厚毛巾。整个人仍冷得发抖。
她低头啜饮一口捧着的红茶，滚烫的液体好像岩浆流过喉咙落入胃里，弥散血肉模糊的温暖。冻白的脸颊一下子激腾起红晕，好像突然回到能被形容成“红彤彤的小苹果”的年岁。
“哥哥，我会被烧死。”
她环顾大厅，失了神的说：“就在这里……这栋洋房里。”
这栋大房子无疑承载了兄妹二人许多记忆。一面浅粉一面深蓝的落地窗帘幔，窗前安静矗立的三角钢琴，壁炉上悬挂的儿童抽象画，白色扶梯上长年累月留下的磨痕……他们在这里度过了最难忘的少年时代。他们的父亲、祖父乃至曾祖父都在这栋房子里出生，死亡。
或许，房子也有寿命。见证了一个繁盛家族百年间的极速凋零，这栋房子似乎也老了，再如何富丽的装潢也掩不住从内而外透出的颓败。
和死亡的味道。
她仍在说话。
“是我自己选的。梦里很多面镜子围着我，我害怕下就随便选了一面。妈妈在镜子里等我，对我说，这面镜子代表我将在出生的地方被烧死。”
她忐忑地问：“哥哥，烧死会不会很疼？”
男人不答。深沉地凝视她，伸出宽大的手掌轻轻抚摸她绯红得异常的脸颊。
她侧过头，阖上眼睛，依恋地蹭着他的手，“哥哥，曼曼好困啊……”
“我已经三天没有睡觉了。一闭上眼，妈妈就会从镜子里爬出来抓我，我怎么逃都逃不开……幸好妈妈还怕哥哥，进门就被吓跑了……”
“哥哥，曼曼想睡了……你要一直陪着我，不准离开……”
她喃喃着，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轻。
“好。”
在她睡着后，男人方低低应了声。拿过她手里的茶杯，动作轻柔地抱起她，一步步沉稳地踏上楼梯。 
我会陪着你。
一直。
三 夜雨泠泠。
兄妹相拥而眠。像是两个刚刚出生的婴儿，身体蜷缩，肢体交缠。同源的血脉以同样的节奏搏动着，相似的面孔紧紧相挨，恬静得没有一丝表情。
这夜她睡得很好。
醒来时雨还在下。
她拥着被子，望着水迹模糊的窗口发怔。转头对床畔换了一身黑色衬衫、正整理袖口的男人说：“这里和我住的地方一点都不像。”
那是个为阳光钟爱的遥远国度的城市。一年里大半时候，阳光都像金子般灿烂，温暖得会让人想如充满气的彩色氢气球一样飘飘浮起——和连月阴雨连绵的此处，她的家乡，隔了半个地球的距离。
半个地球，不算很远。八年前的她短短几天便跨越了，如今，仅仅三天，她又回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