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第一次死吗？(7)

他看着我的重复，在我每一次醒来的时候，默默地把表格递过来，仍然没有说什么。
写下第二十个“正”之后，我已经受不了那种感觉了。头脑里一片昏昏沉沉，眼前是黑暗和各种各样闪烁的光，走路也踉踉跄跄。
“今天先回去吧。”我对他说。他点点头。
今天是阴天，回去的时候，开始下雨了。雨滴落下来，顺着发梢滴滴答答。
雨啊，为什么偏偏选中了我，选中了无处可逃的我。
之后的几天，我每天的事就是重复这一“死亡”过程，以及记录自己体会到的感受。但是，每天能死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因为每次重复，那种痛苦就像身体不断被拉扯，被延长一样。除了眼前能变清晰一点，再也体会不到其他的变化。
枯燥的重复，然后是头痛欲裂的痛苦。从白天到黑夜，一直在不停地循环。除了痛苦逐渐加深，再也没有别的感觉。
我也想放弃了。
我决定到第三十个“正”就放弃。或许也有人想到我的这种猜想，但看来这似乎是无意义的行为。
当我又一次从那种痛苦的感觉中挣脱出来之后，小乙终于说话了。
“你不要再试了，到图书馆去吧。”
和上次开口说的话几乎一样，但我瞬间明白了。我甩甩头，从晕眩感中挣脱出来，立刻马不停蹄地向图书馆跑去。
果然，那本书就静静地躺在我之前的位置。我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我要找的。
整本书散发着淡淡的光芒，看起来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书名是《第一百五十次之后》，我从来没见过的书。看来幸运女神是眷顾我的，之前的“死亡”是对我的考验吗？
封面上写着：请进行到一百五十次之后再翻开。
我缓缓地翻开书页，空白的纸张上渐渐浮现出字来。我不禁想：这么久以来，只有我走到这一步吗？我有点忐忑不安地开始读书上的内容。
既然你已经向记忆之湖献出了三年的记忆，作为交换，我赋予你与神做一次交易的资格。
这一页就只有这一句话，往后翻，后面的纸都是空白的，也没有浮现出字。但这信息却烙印在我的记忆深处，我觉得这是常识，就像喝水吃饭一样自然。
我只好回去找小乙。小乙看我回来，就明白了我想问什么。他倒是一脸悠闲，不慌不忙地说：“你每进行一次这个过程，都会被记忆之湖吞噬七天的记忆和一点感情。这才是真正意义的死亡。”之后他就不再解释了。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每次死亡之后一点变化都没有—我三岁之前的事情，不用他吞噬记忆也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而且，难怪人们会一点点变得冷漠，我这才发现我也很没有剧烈的情感波动了，甚至很难有心情的变化。
还有一点就是，眼前的灰蒙蒙的代表的就是记忆吧。每个人都只能活在记忆的笼罩之下。
我平淡的心情突然泛起了一丝涟漪—我很害怕这样下去到最后会变成什么样？但我也明白，以这个书的意思来看，只有继续下去才能获得更多的信息。
所谓的与神的交易是什么？难道我一个这么普通的人身上还有无所不能的神渴望的东西吗？从献出记忆这一点来看，我身上值钱的也就是记忆了吧。神竟然对人类的记忆感兴趣？而且，我要不要赌一把呢？既然我已经获得了资格，就算不知道交易的内容应该也可以选择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