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第一次死吗？(9)

小乙拿出一个本子，和我的记录本一模一样。他翻到某一页递给我，我瞥见上面是我的字迹。
经过在这里长久的思索与经历，我终于看透了孤独的本质。我其实并不孤独，还有一个单纯的愿望自始至终陪伴着我，还有没有磨灭的思念陪伴着我。
只要有想见的人，就不是孤身一人。
在生命的某一个特殊的时刻，一次微不足道的小小的救赎，也会成为点亮我整个夜晚的璀璨星光。我只是，想再见她一面而已，想再看一次这美丽的星空。哪怕早已忘却了一切，只要这双眼睛有“再见到她”这一结果，我或许也就了无遗憾了吧。但是，我还想追求更高的奢望，这并不是好高骛远。我与她之间并没有跌宕起伏的情节，只是单纯的相遇与分离。如此简单的因果关系，只差一个改变。如果当初的我，选择了……那么这一切都会被改写吧。
神给了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你难道不心动吗？虽然一切都要倒退回尚未发生的时候，但是还没开始就意味着无限的可能性。你听说过蝴蝶效应吗？微小的扰动很可能引起决定性的变化，包括你的选择。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我在赌那个可能性，赌我自己会不再自卑，作出另一种选择。排除一切错误答案，剩下的那个，无论多么荒谬，也一定是真相。即使只有是和否两种选择，要想扭转败局，成功的概率也微乎其微。我只能想出这种笨办法，用一次次的失败来排除无数的错误答案。即使我在原来的世界可能也只是一次次重复同一个错误答案，但我仍然愿意相信，会有奇迹发生的那一天。
所以，我了解你，也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看到我读完之后，小乙第三次问我：“你的选择是？”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我笑了笑，我已经理解了这一轮回。只要在那边的世界失败，我就会回到这里的起点，再遇见我，然后重新开始，再次经历这一切。我明白当时的我为什么没有告诉我这一切了，因为根本不必要。只要顺其自然，让我自己选择就好。不愧是我，看透一切之后仍然选择最绝望的那条道路。正因绝望，其中也蕴含着最大的希望。
我在我自己的本子上写下了那段话。然后去找了像初见时那样的黑色的大外套穿上。
我已经忘了之后的四五年是怎么熬过来的，记忆早已经混乱不堪，我越来越不相信本子上所记录的事情了，因为我本能地选择相信自己的记忆。我早就忘记了这么做的意义，也不想翻看从前的日记。但我强迫自己去重复，重复，不停地重复。因为我看到本子的前几页写满了一个人的名字，以及“做下去”，“不要停下”。
无论风霜雨雪，四季流转，我都未曾停下。我早已经对外界的温度无感了。每次都是超过死亡的痛苦，折磨得我痛不欲生，往往要很久才能恢复过来。每次在精神上的自杀完成之后，都只能躺在地上，浑身没有一丝力气，不停地痉挛。我只是强迫我的大脑机械地重复，大概都形成条件反射了吧。
我的记忆还剩下最后七天。这七天的每一个细节我都历历在目，除了之前刻在记忆深处的神谕，这份记忆占据了我整个大脑。我可以与神做那笔交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