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第一次死吗？

你是第一次死吗？ 我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脑袋里全是他们叽叽喳喳的议论声。按理来说，生前好事做得多，死了就上天堂，坏事做得多，死了就下地狱。那自己这种的怎么算？虽然没危害社会，但是回首往事，既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也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
我没有勇气去迈出那一步。 
如果上帝有怜悯之心的话，就让我死后的生活增添一点色彩吧。
下面各种各样的人用各种各样的声音在劝我不要轻生，身后楼道内也传来脚步声，我还是感到了些许温暖，但无奈我意已决。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让我必须这么做，这就是神的指示吗？真是荒谬的命令。纵观这一生，此刻无疑是最英勇的时刻，也是最懦弱的时刻。连自己的手指都不敢划破的人，敢于献出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却不敢与生活作斗争。我愧对杰克•伦敦，愧对余华。想到这里，不禁苦笑一声：我还真是了解自己，既然看得这么透彻，又何苦走到这一步呢？身后的脚步声近了，于是我闭上双眼，心一横，向下躺去，最后再留恋了一下人们的惊呼声，想象着自己纯洁的灵魂缓缓升入天堂。
“到那边重新登记一下，找一找你自己的信息。”这是我听到的第一句话。
我彻底懵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是第一次死吗？”那声音有点冰冷，也有点不耐烦。
“可能…是吧。”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唔…好久没见过了。小乙，你带他去注册一下，顺便介绍介绍这里。”他放慢了语速，朝远处的人影招招手。我终于缓过神来，这才感觉周围的环境很熟悉，就是有点灰蒙蒙的，像罩了一层薄薄的雾，但是又不怎么影响视线。使劲揉了揉眼，发现还是那样，看来不是我眼的问题。
四周依然是林立的高楼，与平时所见没有太大的区别。阳光照射在大楼的玻璃上，反光也是同样刺眼，并没有因为雾气遮挡而变得朦胧。这大概就是灵魂的世界了吧—我基本上能接受这个事实了，只是没想到这么真实。
我想仔细端详一下面前这个人，但是他的兜帽把整个脑袋都裹在里面，看不清脸，显得神神秘秘的。他右手抱着一沓文件，穿着这个黑的大外套，懒洋洋地靠在桌子上，与我印象中的西装革履，精神焕发的公司高管实在无缘。想来我平生也在为数不胜数的文件奔忙，机关算尽，博得笑脸无数，也遭人白眼无数。可叹，可叹。
看来给我办理业务也不是什么大事，派个这种小人物就够了，甚至他都懒得亲自给我办。想到这里我叹了口气，从他的反应来看，我应该是稀客，却和生前一样这么不受待见。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结果还没死成，或者说，死了也还是那样。可真是讽刺啊。
命运女神啊，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可怜的人开这么残酷的玩笑呢？
我正琢磨着这话我好像在哪说过，那个叫小乙的终于磨磨蹭蹭地过来了。他拿着一张表格，让我把名字和身份证号填上去。我填完之后他就让我跟着他，他带着我在附近转一转。我刚想回头叫着那个“大兜帽”一起，发现他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