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然】鲸落

第一章 昨天作废
窗帘拉得严实。
“囡囡，起床了。”井然轻轻捏着女儿的鼻尖，俯下身说，“太阳都晒屁股喽。”
囡囡迷迷糊糊地想哼哼敷衍下爸爸，却感觉到鼻子不通气，知道自己的套路被看穿了，学鸵鸟一头埋进爸爸的怀抱，自欺欺人继续睡。
要是平时，井然一定会滑进被子里，陪女儿赖一会床，但今天，情况特殊。
唉，再哄几句吧。他顺着女儿的刘海想。
“然然啊，还没把囡囡叫起来啊？”白亚茹做好早餐上来，果不其然看见儿子抱着埋头苦睡的孙女一脸无奈，就差把“我舍不得”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妈——”井然话音刚落，囡囡从他怀里抬起头，自个揉着眼睛，嗓音有些不清醒的糯糯，“爸爸，我要起来了。”
这时，白亚茹走进房抱起囡囡，哄道：“奶奶带囡囡去刷牙，梳小辫子，好不好呀？爸爸还没吃饭呢。”囡囡攀住奶奶的肩膀，应了声，回头对井然说：“爸爸快去吃饭。不然，胃会痛。”
笑意在眼中漾开，井然凑过去亲了一下女儿的脸颊，“知道了，谢谢囡囡。”还想说话，白亚茹无奈推他：“腻歪够了啊，还不谨遵囡囡圣旨。”
不论女儿奴的事实多少次被母亲揭开，井然还是会像这次一样，不好意思地歪头闭眼笑了一笑，起身往外走。
忍不住回头的时候，囡囡探出头来，朝他挥挥。霎时，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几乎想现在就把工作推掉，和母亲一起回中国。
“快去吧，儿子。”白亚茹边拿衣服边对停在门边的井然说。井然回过神，“嗯。”他带上门出去。
航班从罗马直达上海，井然送母亲女儿到出口，正想再交代几句，接机的程真真看见了他们，径直走来接过了白亚茹手中的行礼，笑着和他们打招呼。囡囡挣脱了井然的手，抱住她的小腿，亲昵地叫“妈妈”，程真真蹲下来，香了囡囡额头一个，问：“想妈妈了吗？”
小孩声音清脆：“想！”
话在唇边打转。
一见到程真真，井然就发现了眼前画着淡妆的女人眼中掩不住的生动明艳，是终于遇到对的人了吧。他不禁想起，离婚那天她憔悴、暗淡的面容。
终究把话咽下去了。
白亚茹看了看儿子，拉过囡囡的手，“真真啊，我们走吧。”囡囡却一定要去牵妈妈，抬头对井然说：“爸爸，我们走啦。”
井然点头一笑。
凌晨的上海还很清醒，坐到井然身边和他说话。井然兴致缺缺，靠着冰凉的候机大厅长椅椅背休息，也许是太困了，打这一小会的盹却跌进了一个美梦——
原来他真的会怀念程真真。怀念她答应自己的求婚时喜极而泣的笑容，怀念她睡在身旁，铺开的馨香长发，怀念她抱着刚出生的婴儿，低低唤“囡囡”的柔软模样。经过这么多年，这一切的一切都再无关爱情，他只是太累了，下意识去寻找内心最深处的家，想好好睡一觉。
但工作不允许他有丝毫放松。
井然摸出口袋里不停震动的手机，仔细看了好几遍，才想起这是工作室助理的电话。他捏了捏鼻梁，听助理说道：“老板，圣天使桥的图纸出了一些问题，市政厅的人想让您赶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