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然】鲸落

第九章 我的骨架
“那时候他好像只是短暂地关心了下我……总感觉，十五年前就像在昨天。”
这念头一闪而过，沈巍缓缓收敛凝注在井然脸上的目光，心不在焉地继续吃饭。一双筷子突然插进视线，给他碗里放了一块带鱼。
井然见沈巍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你碗里都没菜了，这、这鱼还不错。”一边说，一边又挑了块鱼肉。沈巍眉头轻轻一挑，却什么都没说，含着笑看向他。
静默着，两个人默契地低下头，专心吃饭。
本来是要回去的，罗马偏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湿润的空气从敞开的窗吹进来，井然从厨房先出来，被吹得瑟缩了一下。沈巍收拾好碗筷正看见了，拿起搭在椅子上的风衣给他披上，几步过到窗台关好窗，一连串动作自然地仿佛经过排练。井然是情况外的那个演员，抓着风衣一角僵在那。沈巍回头看时，看见井然抓着衣角又松开的手，才想起……那是他的衣服啊。
他们还没有亲密到这个地步啊。
“对不起。”沈巍知道井然有洁癖，想把他的衣服换给他。
井然接了。沈巍手指微动，安静地缩回来。
穿上外衣，井然拿着还留有余温的风衣，走向沈巍，说：“天太冷了，我的衣服应该不合你身，呐。”
比礼貌的距离更近一步，井然发现沈巍颈上靠近下颌的地方有一颗痣，低头时，便巧妙地藏进阴影里。被沈巍微凉的手指碰到他才飞快藏起悸动，莫名的甜蜜悄悄冒泡，他看着沈巍换好了衣服，才突然反应过来，“现在要走吗？”
“等会，雨可能要下大了。”沈巍不敢看井然，已经流逝的温度把他温暖地包裹起来。默许贪恋滋生了，却害怕惊动井然。
他真的是这么古怪而矛盾的。
沈巍想做笑的表情，结果嘴角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连笑都做不出了……
井然咬着下嘴唇不知说什么去挽留，但看着沈巍与自己擦肩而过，头脑一热。“等一下！”
“我、我……”人是截住了，井然却把想好的台词忘得干干净净，难为情地笑。沈巍也紧张极了，第一次授课都没这么紧张，手指一直在互相抠索。
井然不自然吞咽了下，眼神飘到后面被雨点拍打的窗上，最终定格在那颗痣上。都不必想了，他耳旁轰鸣，再听见时已经把心意付诸行动。
站在这，低着眼让他吻的人是沈巍。
沈巍的手指是凉的，嘴唇是凉的，就像刚刚淋了一场没人知道的雨。僵硬着，被温暖很久也不能流畅地动作，比如去回应，去拥抱他。
井然慢慢退开来，才退出一寸，沈巍紧跟着追来，用沉凉的拥抱接纳他。两人一起后退。井然又耳鸣了，被沈巍抵在墙上亲吻的感觉，是把伞扔掉，他陪沈巍一起淋雨。
“从十五岁到三十岁，我一直喜欢你。”
沈巍身体一直在颤抖，握着井然肩膀的手很用力，每说一句就更用力。
“我的骨架，我的每一根骨头都是你的。我把我小时候的刺全部包裹起来，花十五年把它们变成骨头，我才能走向你。”
肩膀被捏得生疼，井然看着颠颠倒倒把十五年拼凑出来的眼前的人，不顾一切，主动去拥抱他，怀抱越收越紧。
沈巍完全依靠着他，像失了骨架的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