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维坦与风信子(9)

“我……我真的不知道。”又过了十几秒钟，他又突然说：“我真的把该说的都说完了，但是如果有我能做的事，我一定会帮忙。”
夹杂着哭腔的声音让我舒了口气。是第一种反应。
我与严叔交换视线。他看了手表又看着窗外一片漆黑然后说。
“那么，黑田同学天色不晚了，我们先回去了。”
“再见”我最后看了一眼他，然后说。
黑田悟起身送我们到门口，见我们走下楼梯他才关上门。
下到楼下，我看着他家的灯熄灭后才上了严叔的车。
“你住哪里，我送你过去。”
“那个宾馆，妹妹住那个。”
严叔看了看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发动汽车，嗡鸣的引擎将这辆沉重的铁皮带到马路上。
“我们会继续监视他的。”
望着不断向后飞驰而去的橘色路灯，不知为何两股暖流从我的眼眶流下来，车窗上印出我哭花的妆容。
严叔没有说话，不时传来的换挡声和方向盘扭转的声音让我感到安心，我不想被打扰。
三天以来我没有哭泣过，但在见了黑田悟后，我心中拧紧的某颗螺母仿佛松懈掉了一样，心里的机油流淌出来，止都止不住。
林宸真的已经死去了。唯一的嫌疑人也快要洗脱嫌疑。
望着向后飞驰的绿化设施，我缓缓的洗了口气。
然而，之后我才发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此刻的我万万没有想到连我自己都被卷进了那场阴谋的旋涡中，再也无法脱身。
第四章
当天夜里我辗转反侧，红肿刺痛的脸颊火烧火燎，心里的烦恼更是像蓄势待发的火山熔岩一样想要找个口去发泄。
我打开床头灯，起床去拉开厚厚的窗帘幕布。
夜已深了，些许到了凌晨。我把右手放在玻璃上，凉凉的触感很舒服。
鹿町市和十年前相比已经完全变了个模样，万丈高楼拔地起，学校也是，宾馆也是，和我记忆中的都不同。不过那栋洋式钟楼还伫立在那里，小时候看起来高大威武的钟楼在现在看起来却渺小多了。
“连钟楼都不曾改变，我们的亲情却淡到不如陌生人了。”
十年来林瑾和妈妈妹妹的联系越来越少，不再会因为有对方的消息而喜悲，在内心深处甚至有不想有联系的想法，因为都已经分开那么久了，说什么好？会不会尴尬？这样的情绪让林瑾对两个万里之外的亲人越来越淡漠。
越是这样想，我就越是愧疚，愧疚之下泪水就又淌出来了。脸颊上的泪痕已经又红又疼，我想止住眼泪，但泪腺就像不再受我的控制一样，就像开了闸的水坝一样宣泄着对自己的愤怒和对妹妹的自责。
就在这时，我发现了墙壁上映出的一闪一闪的绿光，那是手机呼吸灯传来的信号。
我回到床边，用指纹打开手机。出现在屏幕上的，是一条微信信息。
看到消息的瞬间，我呆住了，闷热的空气吸进肺腔——是妹妹发来的信息。
我迅速查看消息，白框里面写着这样的字：
【我是林宸的好朋友，我有重要消息要告诉姐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