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志跋绥夫:一个人的日记(5)
一天一夜,又一天,死亡就站在旁边,我们感觉到了它的到来,在可怕的沉重中,甚至都压过了各种声音。它似乎有些犹豫不决———进去还是不去,时而让人觉得,它马上就要离开去森林的树木丛中,回头看看,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去绿色的密林中。土地又活跃起来,鸟儿又歌唱起来,我们的心儿也笑了起来,清晨的太阳被露水清洗一新,为了用新的快乐的阳光照亮我们的房子。
在最后一晚,尼娜·阿列克谢耶夫娜变得似乎好了一些。她醒了过来,尽管因为虚弱没有说话,但是她微弱地笑了笑,面色苍白。只是她用冰冷的闪亮的眼神从一个面孔移到另外一个面孔,她似乎是在询问什么我们不了解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活了过来。点起了灯,喝起了茶,相互说着:
“谢天谢地……好像,危险过去了!”
但是当我出来走到房前的小广场的时候,我清晰地感觉到,就像是公牛在田野上感觉到血淋淋的公牛的骨头那样,死亡并没有离开。它就在那里,在门口,并且随时准备进入,让土地都失明的黑暗用黑色的斑点恐吓着我。森林靠近这座房子,用自己低沉的静止施加压力。
死亡还是进来了:当我回来的时候,纽塔因为悲痛而抽搐的面孔告诉我,尼娜·阿列克谢耶夫娜又不行了。
我走了进来,自己感觉到,我没有征询任何人的意见,也没有思考———这可不可以?就走进了年轻女子的卧室,在这个细节本身就蕴含着某种可怕,某种诀别。
我胆怯地久久看着美丽的发烫的面孔,在白色的枕头上散披的凌乱的黑发。而清晨的时候,当太阳升起时,她死去了,躺在床上如石头般平静,在灰色的墙壁上凸显出她土色般灰暗,石头般僵硬的侧面。
很久很久以前曾有过这样一个人,他过着自己明亮而美丽的生活。其他人看到他会感到高兴,并且会看到美丽,经历的深刻,生命的快乐,它们如此重要,在世界上任何其他事物都无法替换,任何其他事物都无法填充。让人觉得无法想象这个世界离开这样鲜活的,强大的身体,离开这个纤柔的,独特的心灵。然而某些事情完结了:某个光线消失了,一团土躺在那里如死寂的土堆一样;而在那个地方,曾经创造了,繁荣过生活最精细的花纹的地方,已经开始了丑陋的腐烂过程。
这很可怕,阳光灿烂的快乐世界充满着各种色彩和绚烂,被不可捉摸的黑绉纱所覆盖,而更为可怕的是,在世间留下的,并且需要接受和解决。
这位女子活着不仅仅是因为她行走,她笑,她唱歌,她爱着,而是因为她明亮的生活色彩深深地扎根并从其他人的生活中长了出来,这些人在她身上融入了自己的个人生活。所以当她不在的时候,根断了,而血脉的尽头,就像是裸露的神经末梢,在虚空中颤抖地害怕地跳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