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微小说 | 他的城(3)

“三天前，我们派智能机器人拉比特驾驶飞船，把只有4个月的你优先送到了那座城市。三天来，我们一直在战区召集难民加入我们，但谁也没想到，一场突然的军事袭击摧毁了机场，也破坏了我们的计划……军队已经来了……我们都离不开了。
“所以那座城市里只会有你一个人，拉比特会把你养大。我给城市的所有机器人和网络设备编程了最高指令：要永远守护你的生命。那座城市是你的了……就叫它卡尔之城吧，这是父母送给你的最后的礼物。”
一个啜泣的女人走进屏幕，卡尔认了出来，那是母亲。
“我们爱你，卡——”
母亲还没来得及说完，一阵巨大的爆炸声从门口传来，全息影像瞬间熄灭，屋里恢复平静。5岁的卡尔坐在餐桌旁，试图用他有限的认知，理解那段影像的含义。机器人拉比特站在卡尔身边，等待他的下一秒反应。
93%的概率是情绪崩溃，根据以往的数据统计，拉比特早就计算出了结果。
3
“结果出来了。”医疗机器人特里站在病床边，看着刚刚苏醒的卡尔。
“左臂软组织挫伤，轻微脑震荡，右眼角划伤，就这些。从216米的楼上跳下来，仅受了这点轻伤，除了医疗车处置及时，主人，我得说，你的运气真好。这要是以前——”
“——够了，特里！”拉比特及时止住特里。
“唔，拉比特先生，”特里语气似有针锋相对，“你也知道，主人的抑郁症已经3年了，这些年主人多次尝试自杀，给我们带来了多少无谓的负担——”
“什么叫无谓的负担？永远守护卡尔的生命，这是刻在我们芯片里的命令！”
“我明白，可是零号协议……”
“特里！我以一级机器人的身份命令你，再说下去，我会把你送进溶解池！”
特里不再说话，拉比特扶起卡尔走出医院。
一辆飞行出租车落在二人身旁，“主人，拉比特先生，上车吧，我送你们回家。”
卡尔摆摆手，命令：“我想在街上走会儿，散散心。”
卡尔和拉比特并排走在大街上，机器人和飞行载具交织有序地运行，如水流般。卡尔则是劈开水流的那把刀，他无视街上的汽车，径直走进马路中央，那些载具自动避让开主人卡尔，又在卡尔身后汇聚成水流，无声地行驶下去。
我就是这个城市的神，卡尔有时会这样想，是一个被永远囚禁于此的神。
“主人，我不明白。”拉比特从身后跟上来。
“不明白什么？”
“不明白您为什么自杀，这已经是您3年来第8次尝试了。”
“我想不明白自己活着的目的是什么。”
“您活着，这本身就是目的。”拉比特从数据库里调出人类的哲学典籍，试图用其中的道理说服卡尔，“伟大的存在主义哲学家萨特认为：世界本没有意义和目的，但人类可以为自己选择意义……”
“你看，这就是问题所在。”卡尔突然停止脚步，侧过身来盯着拉比特，“亲爱的拉比特先生，在这个城市，我有自由选择的权利吗？”
“您当然有，”拉比特说，“您可以去城市的任何地方，吃任何美食，看任何电影，玩任何游戏，您只要下一个命令，整个城市的机器人都会为您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