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微小说 | 他的城

文/刘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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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埋在地下的铯原子钟传来脉冲信号，更新数据瞬间传遍城市网络。按照环境模块的计算，太阳该在此刻没入群山，但这里没有太阳，也没有群山。只有直径20公里的半球状穹顶，森然以待，倒扣在城市上空。
卡尔用防晒面罩遮脸，半低着头，避开面部识别系统。他四处张望了下，确认没有被任何机器发现，一侧身，轻巧地钻进了中央大楼的正门，直奔楼道。他瘦小的身影在楼道里灵巧移动，熟练地闪过监控设备，几年的探索，他早就摸清了监控盲区。突然，一个可移动摄像头从墙壁匀速滑过，卡尔迅速蹲下身，缩在角落，躲过检查。摄像头滑远，他站起身，探头向下看，楼梯深不见底，他一时有些眩晕。已经爬过了33层，再有39层，他就能到达楼顶。
但真的要这么做吗？卡尔思忖片刻，咬咬牙，继续向楼顶爬去。
在主控网络精准的指挥下，笼罩整个城市的穹顶开始模拟夕阳。上一秒还是金黄色球体的太阳瞬间被拉长，放大，变暗，成为暗红色的椭圆。它慢慢下降，逐渐被南方的建筑遮蔽。此刻，整个城市笼罩在这种朦胧的暗红色余光中。
12岁的卡尔站在216米高的中央大楼天台边缘，俯瞰四周。
清凉的微风从西方缓缓吹来，拂过卡尔的脸庞，他金黄色的发梢随之摆动，扫过额头，双眼迷离。
模拟夕阳的过程很快，5分钟后，太阳消失不见，穹顶东方，影像仪开始投射月亮和星空。城市的灯光起伏明灭，飞行出租车和轨道磁悬浮交替来往，广场的彩色音乐喷泉启动，机器人牵着仿生狗走在公园里……一切按照既定程序运行，城市的夜幕如期降临，和往常一样。
和往常一样，卡尔想，除了他，这里仍然没有一个活着的人。
背后传来机械摩擦地面的响动，卡尔没有回头，他知道能来这里找他的，只有他的机器管家拉比特先生。
“主人，天色已晚，您该回家休息了。”拉比特的声音温和，充满磁性。
卡尔没有理会，依旧站在天台，面朝远方。
“主人？”拉比特的声音提高一度。
“拉比特先生，还记得你教过我的引力定律吗？”卡尔问。
“当然记得，主人。”拉比特回答，“城市网络储存人类所有科学知识，我随时可以联网获取。”
“那么……”卡尔沉默良久，吐出一句。“那么，用你的CPU计算一次，如果我从这里跳下去，会摔死吗？”
“您要干什么，主人？”拉比特迅速向前，跨了两步。
“我想知道，如果我死了，这个城市到底会怎样。”
“整个城市为你而运转，主人，你不能死！”
卡尔回过头来，微微一笑。
“那就让整个城市和我一起去死吧！毕竟，这是我的城市，对吗？”
说完，卡尔张开双臂，往后仰去。
几辆飞行医疗车呼啸着驶来，所有机器人紧急避让，以便这些飞车有充足的空间运行。整个城市的网络资源向中央大楼附近倾斜，摄像头、传感器、飞行载具……
最高优先级命令：主人卡尔的生命受到威胁，调集所有资源进行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