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微小说 | 他的城(2)

在空中6秒的自由落体，卡尔产生了某种难以言说的兴奋。就这样摔在地面，彻底粉碎，离开这个压抑的城市。死亡，死亡才是唯一的解脱。
咣的一声，卡尔感觉身体猛烈砸在了地面。那一瞬间，天旋地转袭来，他以为自己就这样解脱了。但令他失望的是，他竟然还有微弱的触觉感知。
仿佛是某种柔软的表面，卡尔只记得这个，就晕了过去。
拉比特先生俯瞰楼下，在连接的摄像头中，他看到卡尔摔在了救援海绵上，那是卡尔落地三秒前，医疗车提前在地面布置好的。
“主人生命体征基本完整，无大碍。”医疗机器人向主控网络报告。
“城市可以继续运转。按照既定程序，各司其职。”主控网络向城市各处分发了这一通知。
零号协议无需启动了。
在得知主人卡尔安然无恙后，这是城市所有机器人CPU里回荡的唯一想法。
2
“父母”这个概念在卡尔认知世界的最初几年里，在屏幕上频繁出现，但卡尔却从来没在现实中见过自己的父母。
追溯到记忆之初，卡尔的头脑里残留的影像只有一个：机器人拉比特。拉比特始终陪伴在卡尔身边，是拉比特教会了卡尔走路、说话、逻辑思考，以及如何与这个运转有序的机器城市互动。
“主人，今天是你五周岁生日，我们决定让你知道真相。”拉比特在餐桌上摆了一个小巧的生日蛋糕，上面插着五支蜡烛，卡尔戴着生日帽，端坐餐桌旁。
“什么真相？”卡尔侧头。
“关于你父母的真相。”
“他们不是每天都会在屏幕上出现吗？叮嘱我好好吃饭、睡觉……有时我都觉得他们烦人。”
“那些是你父母在几年前录好的视频，但不是全部。”
“还有什么？”卡尔的好奇心瞬间被勾上来。
咔哒一声，拉比特打开了餐桌正对面的巨大投影屏幕，全息影像瞬间笼罩卡尔瘦小的身躯。
影像中出现一间带有落地窗的环形办公室，透过落地窗，可以看到外面的天空浓烟滚滚，还伴有巨大间断的噪音和震动。几秒后，一个男人慌张地走进屏幕，瘫在办公椅里，他凝神片刻，直起身，开始对屏幕讲话：
“亲爱的卡尔，我的儿子，当你过自己5周岁生日时，你会看到这段视频，很抱歉我们不能陪你一起，因为我们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时间不多，所以我长话短说，让你明白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为什么你所在的城市只有你一个人。
“所有的错误都归结于人类该死的贪欲，我们为了利益彼此征伐，先是石头和木棒，后来是火炮和弹药，终于，我们释放了原子能，像打磨艺术品一样，将核武器的威力不断提高——”
（画外音，哭泣的女声）：别跟卡尔说这些了，他还小，听不懂。
“总之，核战争爆发了，这是一场疯狂的全球性战争，地球上所有国家，所有角落都被卷入其中，没人能够幸免。现在是战争的第三年，可供人类生存的地方就要全部消失了。作为旧世界的顶级富豪之一，我曾拥有过巨大的财富和特权，在战争之前，我就在撒哈拉沙漠里建造了一座城市。它融合了人类所能达到的最先进科技，全自动运行，力场发生器生成的磁场保护城市，可以容纳10万人生活，避开可怕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