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斯利斯克空间站 On Basilisk Station 第一章(5)

单人运载舱幽灵般抵达站点，昂诺迈步而出，走进太空港船坞的宽阔走廊，棕色的双眼急切地扫视着她的新船。皇家海军无恐号就飘浮在又厚又硬的装甲玻璃④墙之外的系泊处，即使旁边有很多工作平台和出入管道，也无法遮住她的倾斜而又光滑的轮廓线。舷号“CL-56”就位于前旋压结的后方，突出悬挂在白色的船壳外。船厂的机械由身穿太空服的人们指挥着，在船坞的真空环境里围拢着她，看上去大部分的工作是针对舷侧的那些武器舱。
昂诺静静地站立着，目光透过了装甲玻璃，她感觉到尼米兹也在她的肩膀上站起身，跟她一起凝望。然后她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库瓦西耶上将说起过“无恐”号正在进行大规模改装，但改装的规模似乎比昂诺预想的还要大。而他却故意不谈相关细节，并暗示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将要发生。昂诺还是想象不出有什么足够重要的事情能让这位上将对她如此神神秘秘。不过在她用热切的眼神品味新船的当下，那都不重要了——这可是她的新船！
当她好不容易移开了注意力，走向船员通道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已经那样站立了多久。通道前有两名陆战队的哨兵稍息站立，注视着她走来，当她走到面前时“啪”地一下立正。
她递出身份证件，赞许地看着年长些的下士在检查它。他们当然知道她是谁——除非他们消息源突然完蛋了。就算他们不知道，但在任何舰船上，都只有一个人被允许佩戴白色贝雷帽。不过他们没表现出一点儿早就知道他们的新女主人会来的样子。那名下士递回她的身份证件并敬礼，她进行了回礼，然后走进通道。
她没回头去看，但在通道的第一个拐角有一个反光镜——是用来提供拐角另一边视野以防相撞的——她从镜中可以看到哨兵，那名下士正在通过腕上通讯器提醒指挥甲板上的人，新舰长快到了。
鲜红的失重警告带横向出现在她面前的通道甲板上，随着她迈步而过，她能感觉到尼米兹的爪子在肩垫上抓得更紧了。她充满笑意地走出赫菲斯托斯空间站的人工重力场，姿势优雅地依靠惯性向下游动。她像鱼一般在通道中向下穿行，而她的脉搏也渐渐加快。离自己的船还有两分钟，她告诉自己。就剩两分钟。
阿利斯泰尔·麦基翁少校站在舱门入口处，将自己的制服拽得笔挺，挥去了脑海中的烦恼。消息传来的时候，他正待在那堆被拆得支离破碎的火控系统里。没时间洗个澡或是换件新制服了，在他急匆匆穿上的这件制服下，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汗水已黏透了衬衣，但至少莱文下士的消息足以让他来得及召集随同人员。在船厂改装的船上其实不需要那么严格的正式礼节，但麦基翁可不想有任何惹怒新舰长的举动。而且，还得维持好“无恐”号的声誉——
他挺直腰杆，一阵刺痛传遍了全身，而他的新舰长正转过通道的最后一个拐角。她的白色贝雷帽在灯光下隐隐闪烁，当他看见她肩上那个毛皮光滑的灰白相间的物体时，他的脸都僵住了。他之前并不知道她有一只树猫，在看见的那一刻他赶紧压制住了自己心中窜起的嫉愤之心。
哈灵顿中校轻松地下完通道的最后几米，然后在半空中转身，抓住了鲜红色的栏杆——它标出了“无恐”号内部重力场的边界。她像体操运动员从吊环上落下一样穿过了重力分界面，轻轻落在他的面前。当麦基翁意识到人事文件里她的照片与她本人有多大的印象差别之后，他感觉自己的个人感情被伤害得越来越重了。文件照片里，在剪得很短的暗色头发的映衬下，她三角形的脸庞看上去很严厉，让人难以接近，近乎于冷漠。但照片撒了谎——照片没有捕捉到人的生气和活力，还有面庞上的棱角所带来的吸引力。不会有人说哈灵顿中校“漂亮”，他想道，但她身上有远比那重要得多的特质。那些轮廓鲜明、突出的脸部特征，还有大大的棕色眼眸——虽然她的表情很正式，但异域风情的眼角里却闪烁着克制不住的喜悦——让“漂亮”这样的观念变得不值一提。她就是她，独一无二，不只是与其他人截然不同，而是分外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