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辫儿】前世今生:暗涌65(2)

脚步再落在地面上，却比上台时更加沉重了。
刚刚的开怀全然消失，他最终有些颓然地靠在了后台的木箱边儿上，忽然就不想出去了，小铃铛走上前来，他只有些疲倦地笑笑，打发走了这担心自己的小孩儿。
那脑海中缠绕纷乱的是什么?是那老旧的红木柱子，那走不平的地砖，以及嘎吱作响的戏台，吵嚷中茶杯磕碰的嘈杂。
那是广平茶馆。
是眼里带着希冀和纯粹的干净，是那肉乎乎红扑扑的白净脸庞，是那总乐呵呵勾着的嘴角，是自己在无数个春夏秋冬里，都未曾见过的温暖和可爱。
岁月终究还是将那是非黑白打磨了个圆润晦涩。
“张云雷。”一声平稳的呼唤不知从哪里起，他抬眼望过去，是那傻子寻来了，正定在不远处，表情不见缓和。
“九爷。”
“九爷您来了。”
“九爷好。”
随之跟着响起的，是四周哗啦站起来的下人和戏子儿那毕恭毕敬的问好声。
杨九郎略略点了点头，勉强淡淡一勾唇，又对张云雷严肃道:“出来，咱回家了。”
“哦。”他愣愣应了一声儿，立起身子来向熟悉的那人走去。
可那人没有再如往常一样拉起他的手，只冷冷看着他，一言不发。张云雷像无数次那样看着他熟悉的面容，心脏沉甸甸的，知晓了他与自己怀着的同一份心情。
“你先回了，我总得等些时候，现在走，像什么样子。”
“我等你。”对方淡淡拒绝了他这个提议。
戏班子还在收拾，张云雷嘱咐了几句，瞧着那傻子一直立着等他，知道丫没有打算放自己一个人走的打算，便匆匆拜别了孟鹤堂和老太太，只身跟着杨九郎和小五先行出了府。
这会儿刚过午时，街上暖洋洋的洒满了阳光，张云雷低着头跟着杨九郎一言不发地走着，一步两步，他默然数着脚下的步子，刚数到十几，却又走乱了节奏，什么都忘却了，只得重新再来。
正这样走着，刚拐进一个小胡同，却恍惚间撞上了一堵厚重的肉墙——他脚步一个不稳，正要朝后栽过去，却被牢牢一把捞住了胳膊腕子。
勉强站稳，就看见是杨九郎不止何时停了脚步回了头，看着四下无人，他多少有些气闷地敲了那傻子脑门一下:“停下也不给我说一声儿!杨九郎，你今儿怎么着啊，要上房揭瓦是吧?”
“哥儿...”那人用低沉的嗓音缓缓叫了他一声儿，温柔揉杂在哀伤里。
“干嘛，少给我使这招儿啊你。”
“我没有，我就是想你了。”杨九郎笑了笑，这傻子还是个招数高明的，老叫张云雷心软得要命。
“我知道。”张云雷应了一声儿，揉了揉他刚刚被自己打红的额头:“你以后还是少霸道些的好，那小丫头的事儿，慢慢处置就是了，以后会好的，别总胡思乱想，小气吧啦的。”
那傻子还是痴痴笑着看他，憨憨傻傻的，眼里的红晕却逐渐加重了。
“哥儿，我待你不好。”他说了一声，语调里染了更浓重的脆弱。
“嗯，那便慢慢赔吧。”张云雷淡淡说道，那一层层波澜四起的情绪逐渐平缓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