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馆～四爷35

第四章5
一番话听得张筱春巴巴劫劫，匆匆吃了早饭便找了六爷借了车，也不管提相约的礼节，直奔郭老板家去。
张筱春知道这样太过无礼，可他实在按耐不下，仗着师父的疼爱，应着头皮坏了规矩。郭老板家不大，看起来是再正常不过的弄堂小院，怎么瞧都不像是门徒众多的神秘高人。杨九郎早已向他坦白过，郭老板不是普通的名角儿，徒儿隐没在各处，让人意想不到，可有多不普通，张筱春是今天才开始思考。
“怎么？九郎没告诉你？”郭老板显然很诧异，却也带着惊喜，这几个孩子他没看错，果然是信守承诺的，连最亲密之人都未曾透露。
“他从没提过，是我自己瞧见了，想问问师父。”
郭老板显然被这话带出了好心情，只一句：“你来看。”便带着张筱春出了门，拐过几个弄堂，终于在深处停了下来，隐在墙后悄悄看着。
这是一个破旧的小院子，小小的木门极不起眼，门口墙角蹲着两个人，聊着闲天。不一会儿来了个衣着褴褛，身形佝偻的老者，两人立刻起身，将他扶了进去，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一个布袋，藏进衣服里弯腰道谢蹒跚离开。
师父这时小声开了口：“烟土这玩意儿我恨，可说禁烟说了这么这些年，反而越来越严重，你知道为什么吗？”
张筱春摇头，他只知道父亲母亲都被它噬了心智，赔了性命。
“那是因为禁烟令一下，明面儿上的渠道全封上了。可实际上只是换了方式，转入了地下。繁华城被烟熏了太久，早已洗不干净，抢土的勾当也就这么开始了，反倒是将烟土的价格推上了高峰……”郭先生小声说着，却突然停下指了指小门。
张筱春随他望去，只见那头来了一个年轻人，门口的两人站起来，与他交谈了几句，带进门去，没了动静。
郭先生这才继续说：“这东西禁不掉的，只要人有贪欲有惰性，有那么些懦弱的本质，就禁不干净……”话说到这儿，郭老板禁了声，看着不远处的小门儿。张筱春隐约听到那里面传来了几声争吵与打斗声。一会儿功夫，那边动静便大了起来，只见刚才走进去的青年被捆了出来，两个壮年架着人匆匆往外走，后面又跟了三个人，左顾右盼的，像是怕被人瞧见。等他们走了，门口恢复了宁静，还是那两个人，蹲在墙角，抽烟聊天。
郭老板拍了拍张筱春，往回走，直到进了家门才说：“既然禁不掉，只能尽力了，能救一个是一个。”郭老板倒掉了凉茶，重新倒了热水：“说来也是缘分，前几年认识了一个内线，知道什么时候有红土偷偷入港，帮我掌握了动向，总能快人一步赶到码头。九公馆那几个孩子，都是好样的，敢打敢拼，有脑子，还懂得配合。抢土次次成功，不留一点痕迹。”郭先生给张筱春倒了杯茶继续说“他们抢了土，都会运来给我，我会出一部分让九郎卖给那些开烟馆的，再留下一点儿放在这里，剩下的，全部毁掉。”
张筱春皱眉，问“还是卖出去了？”
“可不嘛，我们不吃饭啊？”郭老板喝了口茶说“有的人不珍惜自己，我们又何必珍惜他们？洋人开医院里有药能帮忙戒了这鬼东西，只是需要钱和意志。可你看那些能在烟馆抽的，哪个不是有钱人？他们不是没得选择，只是选择了糜烂，那就让他们去吧，你救不了全天下的人。可是你看那些老人，穷苦命薄，或是那些需要止疼的病人，都是剩不了几天性命了，就送他们些土，别再折磨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