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雪梅花照玉堂（这才是七）孟鹤堂

你指节扣着窗棂，突然想到一事，“你还不回去？耽误了就宵禁了，行动就不太方便。”你提醒他。
“我再等等，大不了我今晚在这睡了。我不想回家去。”他满不在乎。
看着你瞪大了毫无光采的双瞳，他急忙解释，“你无须担心，自然不会在你这儿，我怕不是想被妈妈打断腿。也不是紫铃那儿，你勿多想。只是……回到家中，也找不到说话的人。”
“多谢你信得过我。”
“谢我什么？”
“你愿讲话与我听，世间哪有那么多坦诚，这就算是信得过我了。”
“至宝易求，知音难觅。你算是我孟鹤堂的知音。”
“只是知音？”你假装漫不经心，但袖子里藏起掐住左手的右手，疼痛让你保持清醒，怕听见什么你会失了神色。
“不是。”脱口而出。
“什么？”你等着他的下半句。
他顿住了，不再出声，烟花绽放的巨响也掩饰不住你俩之间的沉寂。
过了一会，他试探问你，“珠儿，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你没回答，倾过身子，估计着，在他嘴角亲了一下，不多加停留，撤回动作，正襟危坐。
他假借咳嗽缓解尴尬。
你先开了口，正色说道：“以后人后不要叫我玉珠儿了，我叫朱璃。”
“什么？”他有些没反应过来。“朱璃？”
“我离了北疆，没人再这般叫我姓名了。但我想你知道，我叫朱璃。”你蹙起眉头，看向他，提醒他，“这只有我阿爹阿娘唤过，你应该觉得荣幸。”
孟鹤堂回味刚才情境，笑了笑，“我今日才觉你真真的是北疆女子，果真烈的很。”
“自然，我打人可疼了。若我看得见，我便早就骑马离了这，叫你们谁也寻不到我。”你神气地扬起头。
他被你的神情逗得哈哈大笑，“好好好，朱姑娘是女中豪杰，自然谁也寻不见。”
笑过之后，他语气中极为严肃，“阿璃，我寻大夫替你医眼睛吧。”
你拒绝，“我看不见也这么多年了，医好了又能怎样呢？这城内如何繁华我听够了，现在也不想看见，我若看得见，我只会更加思念我死在北疆的父兄，我怕是会支撑不住，不愿活下去。就让我这样蒙着眼睛蹉跎一生，我已经很知足了。”
他伸过手，勾着你的小指头，轻轻摩挲着。他想了很久才开了口，语气轻柔，“我明白你的苦楚，我只是想你能瞧见我。”
“这是你在说喜欢我。”江南人的婉转你至今也只能听个大概，索性问了出来。
“是，璃儿，我喜欢你，所以我想让你好好瞧瞧我，瞧瞧我值不值得让你托付一生。”
你反扣牵住他的手，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咬牙点了点头，“好。”
在王嬷嬷来赶人前，孟鹤堂走了。你倚在墙上，思绪万千，想来颇为头疼。直到小枣来唤你梳洗歇息，你才回过神。
孟鹤堂说到做到，他想着法子，将你从杏香苑偷偷接出去，用他的马车送你到城外一处隐蔽的草堂。这是他碰巧打听到的一位游医，医术高明，便打点好，请大夫替你瞧瞧。
孟鹤堂自己候在帘外，大夫坐在帘内为你问诊。结束后，大夫拿水洗了洗手，拨了帘子往外走，到孟鹤堂跟前，“夫人这眼睛，是以往用错了药，还好不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要治好，也还是有可能，但这个老朽也不敢打包票，能做到何地步，就看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