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沫(2)

你向金老师简单介绍了自己。你从来不会做自我介绍，讲得乱七八糟，你很不满意，但你只能做到这样。
「哦，那么你都能做些什么？有什么项目经验么？」
你说明了你的技能，以及一个你编造出来但每一个细节都精心设计过的项目经验。
之后金老师告诉杨总，说你可以胜任这份工作。
牛津课典直到你到沈阳之后，你才搞清楚你的公司和沈阳公司的关系。而那个金老师，并不像你以为的那样是杨总的领导。
这个叫做「牛津课典」的所谓革命性的互联网 教育的破玩意儿，是沈阳金老师公司开发的软件，宣传语大概是查词用《牛津词典》，上课用「牛津课典」。
在你上班的第一天，按一般流程做简单业务培训的时候。当他们给你拿出这套奇谲吊诡的破玩意儿，你就被这种奇妙深刻的设定惊呆。
那是这套产品里的小学中年级分册，很厚的一本书，像90年代青少年家庭必备红蓝绿橙的四本《中国少年儿童百科全书》近似的规格。翻开之后发现是一整本的索引，按地区区分各版小学教材，再下一级是科目，年级，再到每一节课。每一节课的标题之后跟着一串不知道什么规则编制的编码。把这条编码输入到牛津课典网站的查询框中，会弹出一个或几个关于这堂课的多媒体课件。
所以，为什么不直接做成数字的查询和检索系统？
你当时犹豫了一整个下午，终于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然后发现这个公司的人全都理解不了这个问题。你现在觉得，当时你没有直接走掉而是想着自己也许日后可以试着做一套数字检索系统出来，要么是社会经验太少，要么是疯了。
金老师金老师，是这套产品的发明者。是沈阳公司的所谓创始人。
而你所进入的公司，是这套产品的所谓全国总代理，没有任何的研发能力。在你进入之前，公司的IT部门——勉强算作IT部门的话——只有一个美工和一个网管。
约定的工作内容是对原系统做一些二次开发，还没具体说是什么样的二次开发，你觉得应该先了解熟悉系统。
然而你在公司的第一周完全无所事事，你和公司原有唯一可能算作了解IT技术的网管说需要源代码，他去找杨总，杨总说已经找金老师要过了，但一直都还没发过来。所以每天IT部门的实质工作，就是和杨总打《魔兽争霸3》，一款著名的即时战略游戏，有一点古老，从年代上倒是和杨总的年龄阶段相符。
一周之后杨总和你讲要你出差，去沈阳。于是你买了第二天的票就去了沈阳。再次强调，你是个烂好人，这是这个故事里你的基本设定，你很容易会接受各种即使没那么合理的请求。
姥爷说沈阳可能会冷，给了你件外套，他说他年轻的时候出差去过，有很多骗子，你觉得他有偏见。虽然后来发现金老师大概也算某种类型的骗子，但因为个人非常私人化的经历去试图总结某种共性，去评价一个地区的人，你总觉得还是不太合适的。
在沈阳车站接你的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你现在早已不记得样貌和姓名。打车去店面的路上看到很多正在开发的大型土建项目，巨大的工程车辆，忙碌的建筑工人。你觉得东北的经济状况可能没新闻里说的那么悲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