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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矮子(4)

2023-03-26纯文学 来源:百合文库
她没见着她男朋友。她在那里兴冲冲地等了很久,据说男方始终都没现身。
痴矮子嗤之以鼻。“哼,喷再多香水,你也是个精神病。”
那个姑娘从此不喷香水,也不叫痴矮子弟弟了。也不翻白眼了。她出院了。
据说她出过很多次院,然后再住进来。这次为什么这么快没人知道。
至于为什么能出院,大概是她承认自己有病了。她走之前告诉痴矮子,“你要承认自己有病!”
痴矮子就在医生来查房的时候说自己有病。
没想到痴矮子也出院了。医生满意地对他父母说,他好的差不多了!
痴矮子站在烈日的晴光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痴矮子回到村里。才一个月而已,世界陌生得像阔别了一年。
痴矮子在屋檐下见到了奶奶。奶奶坐着,歪头趴在面前的长凳上。奶奶还是朝他咧嘴笑。
奶奶病了,据说是腰上得了“疝气”。痴矮子被车子装走后就倒了床。
痴矮子很难受,嘴里或者鼻孔里有些咸咸涩涩的味道。他转身就进了屋。
痴矮子于是好了。他不再想“我为什么这么矮”这样愚蠢的问题。
痴矮子又回到了学校,每天做老师布置的卷子。父母很高兴,他们又放心地离开了村子挣钱去了。奶奶很高兴,她跟二伯父说,她保住了“庙山半的种”。二伯父仍是不笑,沉默了很久。村人很高兴,虽然有时还会用狐疑的目光瞅他。仿佛他会随时一翻白眼开始拍手傻笑。
四堂姐也很高兴,她每次在学校里碰到痴矮子,都用怜悯的眼神看他。痴矮子差点要破天荒叫她一声“姐”。
痴矮子不再觉得自己小了。可能是在医院里看到了更矮的人吧。矮子也会长得年龄很大。
所以痴矮子考上了大学。痴矮子觉得这样自己终于不再矮了。大学里有更多的矮子,这样不就可以让痴矮子显得不矮了吗?
痴矮子成了年龄很大、还满口毛茸茸胡子的矮子了。
有天晚上,在一条乌黑的巷子里。痴矮子接到了堂妹的电话。她如今也读高中了吧?
“怎么了?”手机贴脸上很烫。
堂妹的声音小得像黑夜里的蚊鸣。
“哥,我为什么这么矮?”
痴矮子看着巷子墨一般的黑暗。
小时候小表哥的那架老鹰头纸飞机,绕了个圈,又往他脸上飞回来了。
跋:我想写深沉的悲哀。
却又想人们看着它发笑。
这样或许才止得住一点瘙痒。
心脏褶子里的瘙痒。
(2016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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