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下二十度（第一话）(4)

那眼神的主人应该是个男的，一般的女人应该长不到这个身高，——真的高得跟个灯塔似的；发型是王昆浩见惯的标准军队剪法，衣着通黑，像个白天出行的鬼魅。那家伙神态倒是要比王昆浩自然，完全不在乎旁边的一切，他背对着王昆浩，停驻在书架旁看书，虽说是用后脑勺对着王昆浩，但却令王昆浩觉得这家伙的眼睛就长在满是头发的后脑勺上。
“先生，这是您的票，请到113号登船处登船。”
前往113号登船处几乎要穿过整座航站楼，但王昆浩现在只想着能赶紧甩掉那人和他的紧紧锁定着王昆浩的眼神。。王昆浩的直觉正不停地向他发送警报，令他精神错乱，——如果他不马上甩掉或者干掉那家伙的话，下一秒他必将鲜血喷流、倒地不起。在和直觉对抗到面色不清后，王昆浩总算上了前往综合远航站的飞船上，这里倒是充斥着相当多的眼神，但王昆浩摸不到那个之前可能会要他命的眼神，那个眼神并没有跟上来。
“干嘛呢！”一个大妈骂出了声。
“抱……抱歉！”王昆浩的头转不过去，手也被死死卡住，整个身子被挤压在舷窗上。稍稍冷静后，王昆浩开始后悔于自己的决定，竟然无论如何都要挤上这艘已经满人的短途航班上，体验糖果罐被孩子反复踩踏的感觉。当飞船即将起飞、舱门关闭之后，王昆浩一边庆幸终于彻底甩掉了那人以及自己没被门夹到，一边反复在心里求佛、希望这门不要在那太空中突然被挤开，不过也因为被挤在装着长方形舷窗的门上，王昆浩拥有这飞船上最好的视野。随着飞船飞离月面，座座环形山进入王昆浩的视野，月面也渐显出曲线，当飞船开始大角度转向时，王昆浩感觉到了一股压抑感，——一小部分源自飞船里的人，剩下的主要部分则来自突然出现在视野上方的“擎天大柱”，即古铜色外壳的太空城。此时太空城圆柱体状主体的一端正大致朝向太阳，在太阳光之下太空城的外壳偶尔会因突出的部件角度正好而反射出一丝白光，其广阔的表面宛如沙漠，显得苍白而死寂，但仅仅向内进入十几米，就是人声鼎沸的街道。
一艘太空军的突击舰正好出现在王昆浩所坐的飞船几百米外的地方，也有些飞船里的人和王昆浩一样注意到了这艘突击舰，——一般情况下军队舰只不会让民用船靠这么近。和太空城一样，突击舰也被太阳所照射，但在其阴影之处，一排排舷窗闪闪而亮，显得相当有生气，只不过相比太空城，它显得小不少，似行驶于茫茫沙海上的生命方舟，反显得孤独无助。相比这艘小船，王昆浩有点想直接跳到那边去，毕竟再怎样突击舰的内部空间还是要比这小玩意大，而且还有可以躺下的地方，有一群可以和自己插科打诨的兄弟，——也许这只不过是自己的海军情怀在作怪吧，毕竟这也是船，只是那突击舰甲板上被拉长的一高一矮的人形的影子，令王昆浩想起了一些关于战争的不好的回忆。
“看！是人形机甲！”
人们应声而望向窗外，即使因拥挤被遮挡视野，也要看个大概，对于人们来说，人形机甲这一登场已几十年的兵器，依旧还是相当陌生。随着飞船的前进，人形机甲与一直停在原地的突击舰一同消失在太空城所反射的光芒之中，再也不见，王昆浩叹了口气，不知是因为这飞船上人们对这一兵器的态度，还是因为想起了接下来自己可能要面对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