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下二十度（第一话）(2)

不过，他脸上的那本红皮小书倒似乎没变过位置。
此时，坐在驾驶舱内的船长与大副在向乘客们报过早安后开始与空管台联络，以进行飞船入场准备。
“NENA558，呼叫阿姆斯特丹空管台。”这是一座以先驱之名命名的空管台，管制着进出月球南极的各个飞船。这里的空管台所使用的相对高度是指飞船相对理想化月面即不考虑地形起伏的月面的高度
“NENA558，这里是阿姆斯特丹，请讲。”空管员的声音有股朝阳的清新感，引得此时掌舵的大副眉头紧了紧。
“这里是NENA558，请求入港，泊位为303。”
说完此话，船长深吸了口气，后又相当不舒畅地缓吐而出，——空管台的回话让他倍感疲惫。
“不行，”空管台并没有同意他们的入场请求。“有一艘军用极光型运输船在你们的航线上相向而行，——极光型军运船已经申请过优先航行权，请你们升至其他航行高度，进行避让。”
“NENA558，请求升至相对高度150，进行交通避让。”
这一次请求的批准与之前的拒绝来的一样迅速。在NENA558号航班升至其他高度的过程中，那艘深绿色的极光型军运船迅速向他们接近，很快便从月球的地平线下飞出，并在一片其他航班发出的点点光斑中被NENA558的船长所注意。
“这里是NENA558，已观察到‘极光’。”船长向空管台报道，不过这军运船倒似乎毫不注意这艘载着200名平民的民用船，相当精准的保持在这条航线上，令人不禁怀疑这艘军运船是否是由人类驾驶着。
船长紧盯着这军运船，大副则小声吹起了口哨。
“那速度违规吧。”说罢，防撞警报大响。
神经本因漫长航程而有些少许迟钝的大副立即清醒，双手青筋扩张近似爆裂，猛拉起驾驶杆。船长也介入操作，与大副一同拼上半条命让飞船紧急变轨，来拯救客舱里被这突然变轨吓得失了面色、尖声尖叫的乘客。
不过那个用红皮小书盖着脸睡觉的人，竟然未醒。
“我要投诉！”船长在确认舌头还在后抱怨道，此时他们的飞船已经脱险，那艘军运船依旧航行在自己的航线上，看上去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刚才险闯下大祸。
客舱内的乘客同样是怨意不少，只不过此时是针对驾驶员的，——当然是自己这艘的，当船长报告过情况后，怨意就转变为对世道的。自己的命终于挺到了战争结束，难不成上天还要来补一次劫？很快，连着其他的与此次行程相关的和不相关的怨言都如同大气球爆炸般爆发而出，形成了吵架。刚刚还挺安静的客舱马上就成了早上七点半的菜市场，什么东西都飘了出来，布满这狭小空间中，当中有纸巾、小孩子的模型、各式衣物，甚至还有臭靴子和后半舱飘来的发了芽的土豆，以及人的唾液。
不过，就算人们扭打成一团，那人的红皮书仍未动弹，连灰尘都没沾上。
吵架的事终于让驾驶员们注意到了，但毕竟他们不是空服人员，船长在简单安抚过乘客情绪后，便向空管台报告此事，而这一问，方才知道那艘军船还是在他们此次航行的经停站让他们延误的航道占用者。船长喉结滑了滑，似乎是集了些痰和一句骂别人、说别人的基因在形成之时混杂进非人类部分一类的话，但想到空管台里有女性，才决定就这样忍住于想法阶段。船长向舷窗外看了一眼，叹了口气，将入场程序手册向前翻了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