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非众 19.合流(2)

蜘蛛发出了更大的笑声，那声音刺得斩落耳根一片钝痛，他抬眼再度瞄准了对方的弱点。
速战速决，他打定了主义。
一个身影抢在了他前头。
她从灌木外侧蹿上被砍落一半、摇摇欲坠的树枝，而后以那里为踏板向那蜘蛛扑去。
是刺伤。
匕首所指的方向与斩落的目标相同。
蜘蛛扭过身子，木制的腹部在楼房外侧撞出声响。
纺丝器对准了刺伤，那姿态斩落曾经见过。
“避开！”他喊道。
“什——？！”刺伤瞪大了眼睛。
她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但她近乎本能地意识到了危险。
向前跃出的身体忽地在半空中折返，与此同时一团酸液将将掠过她的身前。
刺伤再度抓住了那根摇摇欲坠的树枝，而斩落趁机挥刀向离他最近的蛛腿砍去——
然而，他们两人的动作统统被那蜘蛛无视，它既没有继续攻击刺伤，也没有阻挡斩落的攻击。
它忽地向上跃起，庞大的身子在半空中越过，而后轰然一声，落向了地面。
“……！”
并不是攻击。
斩落一刀挥空，急忙转身向那蜘蛛的落点。
刺伤从树枝上跳向地面，斩落瞥见她没握匕首的手上有一截带钩的钢丝。
——那蜘蛛稳稳地落在了宁向贤与那宿主的上方，它的影子将两人彻底覆盖。
在它身下，少女抱着浑身鲜血的少年，用手一点点抹去他脸行的血，她眼底满是柔软，宛如一泓春水。
而后，她轻笑了起来，笑容里混杂着愉快与寂寞。
那笑容越来越大，她笑着笑着流下了眼泪；她笑出了声，声音在半当中又转为怒吼。
“哈……哈啊哈哈哈啊啊！”
各种各样的情绪在那里头混杂。
没有尽头，也不会停止，只能如同暴虐的水流般不断冲刷过四周，又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渗入地下、暗自栖伏。
被隐瞒、被伪装、被压抑，然后不知何时再度被唤醒，被拽向了另一个空间——
如同水滴石穿。
终于能够穿越过世界的界线。
那就是“众”。
少女的表情终于又转变为了微笑。
此时此刻，她的神情，竟与那蜘蛛无比的相似。
那蜘蛛转过身面对着两位非众，它的身体仍有三分之一处于空间的夹缝里。
“哈！”它也在笑。
彻底漆黑无光的眼睛里似乎折射着冰冷的光，八只眼珠都转向握着短刀的非众。
除此之外，仿佛隐隐有声音顺着那双眼睛传抵了现世，呼啸着的、叫喊着的、哭泣着的、咆哮着的。
那宿主紧紧拥抱着怀中人，身边的刺伤咂了咂舌，似乎因眼下的状况而有些不耐烦。
长出了螯肢的扭曲唇角张开了，从夹缝里能够看到鲜血一样的口腔。
从那里，有清晰的声音传了出来：
“她向你问好。”那蜘蛛一样的人偶如是说道。
——所谓的“众”，绝少像这蜘蛛一样隐忍、等待、嘲弄，如同正在进行着某种残酷的玩乐。
所谓“绝少”。
并不等同于“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