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的迟暮(2)
韦恩叹了一下:“猎人对猎物来说是猎人,可在时间和生活面前猎人也是世界的猎物,我青年的时候曾和我的猎人朋友们合力捕杀一头棕熊,就在灰墙外的利尔河边,我19岁的时候政府颁布移民令,猎人被迫从山林回到城市,我28岁的时候议会审定了《野生动物保护法修正案》,我29岁的时候他们开始建造灰墙三年过后就变得像如今这么高。现在的我就是这座城市的猎物,我老了却仍渴望着猎枪的枪声,可在这潮湿阴暗的城市我和猎枪一样在生锈。说了这么一堆我不知道你能明白吗,这些年来我一直梦到以往被我狩猎的动物,你知道吗,猎物死的时候,不,只要没到最后的死亡的结局,它们是不会放弃的。”
宋先生沉默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取出一支,在桌子上敲打一番让烟丝变得更加紧实,他把烟叼在嘴里,一阵摸索火机却怎么也没找到,韦恩像着了魔似得盯着他,他尴尬的放下烟来,笑了笑,笑容有些勉强,他说:“韦恩你魔怔了。”
“不。”老头倔强地摇了摇头。倔强的与宋先生对视。
“可你要知道出了灰墙就是野人了,作为一个野人,法律管不着,一切也管不着,可也远离文明的世界。”宋先生盯着他的眼睛,“老友,我知道这几年你很不好受,可你想清楚点,想离开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格林区的郊外有处房产署名在我名下。这可以作为报酬。”
“你不是穷的只能租房子了吗?格林区可是开发区,你竟然还有房子?”
“年前我侄儿意外去世,他只有我一个亲人,按照《遗产法修订案》,房产自动转到我的名下。”
宋先生咧开来了嘴,就像一朵缓慢绽放的花朵,“为了平淡雅致的生活,放弃了本该在闹市区的繁华,老友我真佩服你,我想你说服了我,我确实有点门路。”
韦恩见宋先生突然变了嘴脸也见怪不怪,默默的端起啤酒杯,里面装着褐色的酒液,眼神更加灰沉起来。宋先生打了一个响指,机械的服务员倒是立马赶了过来,“给我和我的朋友来瓶红酒——没错你知道是那种。 ”他又投了几个圆滚滚的硬币,服务员又像母鸡一样咯咯的笑着应着。
韦恩将麦酒一口引尽,推开桌子站了起来,“那么生意就谈成了,想必你很满意。”他说,“我先走了,等你消息。”
“好的,好的。”宋先生点了点头,又小小犹豫了一下,“真的不喝?那酒的价格是麦酒的几倍哦。”
韦恩没有回答他,独自一人走出了酒馆。街上依旧那么嘈杂,人来人往,他走上了一辆电车,消失在了人群中。
两个月很短,在韦恩六十多年的生命里,已经有无数两个月,但从来没有一次这么难耐过,却又如此期盼。
他不自在的耸耸肩,揉了揉鼻子,空气中有种令人忍受的酸臭味道,这种味道来源于他所在的环境,很大部分是从他现在穿的这件黄色的风衣上,他现在坐着一辆垃圾收容车上,与他一起的还有三个人,一样的黄色风衣,一样不自在的神色。韦恩摸了摸背在背后的一个木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