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蝶之迟暮（be）

我从不轻易怪罪任何人。
有同窗曾问我，这样不累么？
有不怀好意的善妒者，说我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
也有亲人说，无法理解。
此类言语听过不少，不知该笑，还是该恼。
真正的原因，许是只有我自己知得了。
认识迟暮是在初中的女篮部。
她生得漂亮。皓齿薄唇，肤若凝脂，眉间一点朱砂般的红痣并不突兀，反添艳美之感。像极了盘坐于几目白莲中修行的什么仙子。初见她时我就想着，这样的妙人儿，应是要安到古时候风流贤士常去的茶楼雅间中央置着的题满佳句的画屏里去的。
她又帅气得很。初几的孩子还没窜个儿，在我还不到一米六的时候，她的个子已经将及一米八。一双凤眸微眯着扫过，竟能将对面几个插科打诨的男篮队员吓得噤了声。
她也聪明的不行。我从不肯用心学习，成绩吊儿郎当地在年组几十上下晃悠，她与我一同玩乐，却能在高手如林的实验中学稳坐级部前五。
她优秀得仿佛一个小学生胡乱编造的完美小说人物。
这样一个人，竟是我形影不离的密友。
那是一个盛夏的夜晚，潮湿而闷热。猫眼外的她大汗淋漓，敛红色的短袖浸透了大半，轻薄的防晒衣在腰间松垮垮系着，面色微红。开门便听得她喘着粗气，语气都不连贯的一句“晚...好啊...小朋友。”我佯怒着叫她不许喊我小朋友，她却答：“妹子，你说你比我小三岁就算了，还低我一个头，不喊你小朋友，还能叫叔叔不成？”我顿时笑出声，一面说着这跨度有点大吧，好歹对付性别叫个阿姨什么的，一面摆了双拖鞋，侧身请她进屋。她却摆手拒绝，从背包中取出个半透明的小方盒子，一打开，一只白得无暇的蝴蝶冲着我面门扑了过来。我尖叫着躲开，看着它往客厅里飞去，小翅膀忽闪忽闪的，像是身旁姑娘的睫毛。“别吧，蝴蝶也能叫那么大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入室抢劫呢。”她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蝴蝶也是虫子的好吧。”我满脸的理不直气也壮。她轻轻笑了：“伶牙俐齿，伶牙俐齿。
”
黑曜石般漆黑的眸子里尽是笑意，那里面装着浩瀚星空，装着汪洋大海，还装着一个小小的我。若是录下来，定帧帧都是副画儿。还没来得及感叹，她便告诉我，我临近中考，她也离高考不远，所以都要好好学习，毕竟是一生只一次的考试。因此在我考上高中前，她不再联络我了。
我抄着手玩笑道：“怎么，割袍断义？”她却说这次是认真的，说到做到。随即甩下一句“再见呐小朋友”，转身步入夜色中。
我全未当真。
可她真的不联络我了，整整两个月过去，倒背如流的手机号码从关机变成停机，她依然毫无音讯，像是真的和我绝交了一般，和那只蝴蝶一样，弃我于不顾了。
迟暮送我蝴蝶的次日清晨，我曾翻箱倒柜寻过它，可它就在因开着空调而门窗紧闭的房子中消失了，连何时飞走都无法得知。
蝴蝶也罢，送那蝴蝶的人也罢，皆是骗子，随意抛下朋友的骗子。
然而，再见迟暮竟是一张摆着烛台的黑白照。